姚静姝从病房走出来的时候,也难免有些泪眼婆娑,哽咽着叫海泉进去看自己的父亲。
海泉在走廊的时候就已经哭得像个泪人,这回来到父亲的病床前,更是止不住自己的呜咽之声,海峥辉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哭得这么伤心,反倒开口安慰:“傻孩子!谁都有这么一天的,不用太伤心!”
“爸——”海泉听到这话从自己父亲口中说出,更觉得不是滋味。
“爸爸知道,你一向乖巧懂事,爸有些话要交代给你,你能不能办到?”
“好!爸,你说,我一定做到!”
海泉知道在这样的时刻,自己万万不能再让父亲不安心了。
“你柳姐姐性格乖僻,你哥又是个不叫人省心的家伙,这件事我就交给你最放心!等我走后…”
“爸…”
听到“等我走后”这几个字时,海泉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
“听我把话说完!等我走后,就只剩下你妈一个人了,虽然不是亲的,可是你从小到大,你妈没少疼你!从今往后她就要靠你照顾了!”
海泉听到父亲这么说,早已泪水涟涟、拼命点头,下定决心地说:“爸,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妈的!”
“你答应爸,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不管你柳姐姐和你哥如何对她,你都要孝顺她,不得违背!”
“好!我答应您!我一定会永远孝敬她,不会让您失望!”
“好孩子!还有…既然你喜欢小松那个小伙子,就跟他在一起吧!爸看他为人很老实忠厚,想必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而且你和絮儿的关系一向很好,他又是絮儿的弟弟,将来是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爸,我知道了!”
“人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个相知相爱的人并不容易,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你们都不要分开!这样我也就能安心了!”
海泉听着父亲的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早已心酸到难以自抑,只知道点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现在就只剩下你哥这一个叫我放心不下的了……”
听到父亲到现在这一刻还是无法对哥哥的所作所为释怀,海泉尽力开口劝解:“爸,其实哥一直都很关心你的,您就原谅他吧!”
“去把他叫进来吧!”
海峥辉说完,就先把眼睛闭上了,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体力早就开始透支了。
海泉遵从海峥辉的意愿,轻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然后把海洋叫了进去。
终于轮到自己了,海洋一路狂奔到病房,却不成想在推门进去的一瞬,却停在门口迈不开步,海峥辉听到他的脚步声,缓缓地睁开眼睛,心情复杂地说:“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从我和你妈妈分开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打心眼里地想要反抗我!你也记恨着静姝,尽管你肯管她叫妈,但你心里恨得很!……这些年,你一直处处刁难着絮儿,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她的身上,我知道当父亲的这一生有愧于你,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也只不过和你一样都是无辜的孩子?…从今以后,你能不能不再为难她?”
“你现在身体虚,别再多说话了!”
海洋缓慢地走进来,眼眶也是红的不成样子。
“你妈这一生,是我误了她!和别人无关!听我一句劝,放了絮儿吧!”
海洋走近前来,看着自己的父亲苍老虚弱到不行,心中满是酸楚,却仍对他说的话没有回应。
“我这一生行了不少善事,可是也做了很多坏事,对你们娘儿三人就是如此,可是有些事,你还不知道,是我们海家亏欠絮儿的,我们就得还!你不要觉得不公平,这是我们海家欠下的债,躲不掉的!”
海峥辉说这段话,表情似乎追悔莫及。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为什么还是偏袒那个野丫头?你为什么心心念念的总是那个小杂种?我和小泉才是你的亲骨肉啊!”
海洋一时没控制住,还是咆哮起来,从自己踏入这间病房第一步开始,他就句句不离那个死丫头,处处为她求情,海洋一直隐忍着,可惜还是……注视着父亲现在躺在病床上呼吸急促的样子,海洋懊恼不已,看着一帮医护人员慌忙赶过来,海洋木讷地被海泉拉出了病房。
“哥,你是怎么回事啊?这个时候,怎么还惹爸生气呢?怎么就不能忍忍呢?”
从小到大,海泉第一次敢这么大嗓门和海洋说话,大概也是一时被气疯了。海洋只是心灰意冷地坐在长凳上,心中五味陈杂。
海峥辉最终还是在医生的紧急救护下,暂时稳定下病情,但据目前状况来看,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想一代商业巨富到头来也不过如此,众人内心都唏嘘不已。
海峥辉清醒过来之后,躺在病床上,想起方才的情景,伤心透顶,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找来了自己的私人律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张律师。
这一夜过得极不平静,几乎两家的每个人都难以入眠,云飞昂更是在天刚蒙蒙亮时分,就来到了小柔家门口。
小柔和遥絮也是一夜未睡,两个人一直坐在地板上,早已憔悴地没有了人样,这时听到门铃声,小柔拖着疲乏的身子前去开门。
门被打开的一刹那,站在门口的云飞昂就发现遥絮正坐在地板上,紧张地直接穿鞋走了进去,一把抱起遥絮,然后走向里屋,最终轻柔地把她放到床上,眉角是一片怅然。
“絮儿,闭上眼睛睡一觉吧!等一会儿,我叫你!”
小柔在旁边看着这样彼此伤神的两个人,本以为遥絮会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当作没听到,却没想到竟真的看到遥絮慢慢地闭上双眼,小柔这才意识到云飞昂在遥絮心中的分量早已超过了自己的预计。
看到遥絮安静配合地闭上双眼,云飞昂和小柔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刚来到客厅,云飞昂就迫不及待地问:“小柔,她都和你说什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这样?”
小柔略微踯躅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回答:“她没说什么。海叔叔从小到大对遥絮那么好,现今海叔叔这个样子,想必是遥絮太过伤心了吧!”
云飞昂听见小柔这么说,倒也并不怀疑,只是还是难免满心忧虑。
两个小时之后,云飞昂叫醒了遥絮,也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可毕竟海叔叔还在医院,随时都有可能生命垂危,权衡利弊之后,云飞昂实在不希望遥絮会有什么遗憾。
躺在床上的遥絮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只是不想再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所以才闭上眼睛假装睡着,这时云飞昂来叫自己,遥絮顺理成章地从床上起来,然后去洗手间洗漱去了。
站在镜子前面,遥絮端详着自己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白如薄纸的面色,颓丧地叹了一口气,想了一晚上的问题也没有想明白,遥絮感觉自己此时的大脑像糨子一样,怎样都理不清思绪,不过不知不觉中,遥絮心底又起了一丝疑惑,遥絮有个急切的问题想要知晓答案,那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在又在哪里呢?
用凉水用力拍打了两下自己的面颊,遥絮强打起精神,最起码自己心里还清楚,不管姚…阿姨她对自己如何,海爸从始至终都待自己不薄,现在他还躺在医院里,就冲他对自己的这份恩情,自己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
遥絮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云飞昂和小柔已经将早餐准备好,遥絮坐在餐桌旁就可以直接吃了。
“对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些报纸记者不会来找麻烦吧?”
小柔目前是唯一能保持如此清醒客观的人了。
“不会!我妈已经打好招呼了,不会有问题的!”
云家人其实真在背后帮了不少忙。
“谢谢!”难得这个节骨眼,遥絮还没忘记这句话,不过云飞昂却听着并不顺耳。
其实方才遥絮还在睡觉的时候,云飞昂就趁机询问小柔自己上报的事情是否该这时解释,结果最后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所以只能暂时把那件事再压一压了。
遥絮一言不发地吃完早饭,然后云飞昂就开车再次带她来到了市中心医院,没想到她一来,海峥辉就又把她叫了进去。
遥絮面带着微笑走到海爸身边,勉强着问:“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嗯!”海峥辉还是慈爱地点头,却连话都说得费力了,稍稍抬起手臂,指着边上的一位中年男子说:“絮儿,这是张律师!”
遥絮回转身微笑着点头,那位张律师倒是毕恭毕敬地向遥絮微微鞠了一躬,庄重地说:“柳小姐,这是海老先生昨天晚上立下的遗嘱,他想让你提前看一下!”
遥絮有些疑惑地接过那份遗嘱,翻开首页,等看到里面的内容,无法相信地张大了嘴巴,紧紧地皱着眉头问:“这怎么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