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泉在门外难得地听到柳姐姐的笑声,不忍进去打扰,转回身来到海洋的房间。
海泉刚刚敲门走进海洋的房间,就被屋里震天响的摇滚乐吓了一大跳,还好这个房间和柳姐姐的房间正巧位于二楼的两端,否则又要引起无谓的争端了。海泉走到音响旁边,轻轻地调小了声音,正在趴着的海洋发觉音乐声变小了,刚想坐起身发怒,想不到却看到海泉的一张笑脸,才把怒火强制压下去,说道:“小泉,你来什么事?”
“没事啊!就是来看看你嘛!”海泉靠着床边坐下来。
又安静地听了一会儿音乐,海泉才敢缓缓开口说:“哥,刚刚在楼下,你何必那样呢?多没礼貌啊!”
“臭丫头,你又来教训我了,是不是?”
“没有,我就是觉得没必要那样做。”
看到海洋的神色有点不爽的样子,海泉又赶忙撒娇:“那人家刚才都没有吃饱,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海洋转头看看海泉,一声不吭地走下床来,打开门冲着楼下喊:“张婶,拿点吃的上来!”
海泉憨憨地笑了起来,接着说:“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不过刚才妈妈也没吃饱,你不让张婶送点上去吗?”
“她饿了,自己不会叫啊?!”
“哥,你太冷酷了,在我们家,妈妈最疼爱你了!”
“哼,谁稀罕?当初要不是因为她,我们妈妈也不至于离家出走,后来更不会生病住院,就再也没能出来……”
海洋的表情被额前的头发牢牢地挡住,可海泉感受得到他的心痛,虽然那时的自己还小,看到海洋微微颤抖的肩膀,海泉慢慢坐到海洋的身边,伸出双臂紧紧地将海洋抱住,海洋不久又露出冰冷的声音继续说:“所以我恨她!还有那个死丫头,要不是她来我们家,爸爸也不会这么无视我们!”
“爸爸没有无视我们!”
“你没看到吗?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个野丫头,我恨死她们了!”
海泉被吓得不敢再发出声音,接着就听到海洋像魔鬼一般地笑了起来,狠狠地说道:“所以我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她抢走了我的爸爸,我就要抢走她的妈妈!她以为她逃到那所我进不了的学校,她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她想得美!好戏还在后头呢!”
海泉在一边不是很明白他的话,只感觉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蔓延至全身,所以完全不敢开口问。
住在楼上的姚静姝完全不知道楼下所发生的一切,只是还在为遥絮那两个低劣朋友的出现感到很大不满。望着窗外早已升起的弯月,思绪不由得飘回到九年前的一天早晨,那是自己把遥絮关到书房的第二天,自己问她是不是认错时,她瘦弱的身子很镇定地站在自己身前,然后面无表情地对自己说:“姚阿姨,我错了。”
那一刻自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那种熟悉的神情让自己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个人,那个自己恨了一辈子的人,所以冷漠是自己最厌恶的东西,而面前的这个女孩则是开启自己一切痛苦的起点。
九月的第一天,遥絮一个人安静地吃完早餐,背上书包向大门走去,看到吴叔叔的车又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等在门口,遥絮的心情跟着清晨的阳光一样灿烂起来。
“呦,我们家的大小姐今天开学啦,怎么都没人送送啊?”
好心情就这样被硬生生地阻断,遥絮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
“柳遥絮,你给我站住!”海洋从后面追赶上来,脸上有一丝怒气,继续训斥道:“柳遥絮,你可别忘了,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考进这所学校!”
遥絮吃惊于这句话的可笑,抬头轻轻扫了他一眼,海洋的目的仿佛已经达到,继续说下去:“你要不是那么想逃离我,我猜你也不会那么不要命似的学习吧?!”
看遥絮还站在原地,海洋脸上的怒气忽然消散了,换上和往常一样嘲讽的语调:“这些事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这个当事人怎么也不感谢我一声?”
遥絮听到这,狠狠地瞪向海洋,海洋迎接着遥絮的目光,反而用更加阴冷的目光bi近说:“所以说,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我得想办法让它公平一点才可以!”
说完,迅速撤离自己紧靠近遥絮的身体,转过身来笑着提醒:“别忘了,我说过,新游戏开始了!”
等到海洋的身影早已走远,遥絮还是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直到吴叔叔在车旁喊着:“二小姐,该上车了!”遥絮才从刚才的恐慌中摆脱出来,急匆匆地跑进车里。
在遥絮的记忆里,海洋第一次失信了,在新学校整整待了一个星期——风平浪静,甚至遥絮还被评为了一班的班长,遥絮的成绩最好,所以老师推选遥絮,在整个班级,遥絮长得最漂亮,所以男生选举遥絮,正所谓二比一,所以这时候女生的票就可以忽略不计了,那么当然没有人会在意,遥絮本身就是个女生,所以即使遥絮本人并不乐衷于此,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遥絮坐在车里吩咐吴叔叔把车停在学校的前一个路口,这是遥絮的一贯作风,不喜欢学校的同学对自己特殊看待,所以遥絮一直以来不曾透露过自己的身世,学校里也没人知道他现在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海峥辉。
遥絮刚走到校门口,就目睹一场出现在校门口的闹剧,一个满身伤痕的男生单膝跪在五六个男生围成的圈里,看他咬紧牙根想要站起来的样子,遥絮心不在焉地把眼光转回来,径直走进学校门口。刚刚来到教学楼正前方,遥絮就看到萧然和几名男生神色慌张地冲出来,萧然是班级里的团支书,也是在班委会里对自己最和善的人,看到遥絮疑惑不解的样子,萧然跑过来解释:“遥絮,我听说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在校门口被人打了,我带几个同学过去看看!”
说完,就又一溜烟似的跑远了。接着遥絮就发现本班的同学开始三三两两地都往校门口赶去,遥絮知道情况危急,也只好跟着人群又向校门口跑去,等到遥絮赶到时,校门口正呈现一种胶着状态,遥絮使尽全力挤到人群最前面,看着萧然带着几名男生搀扶着那个刚才单膝跪地的男生,而周围却被那六个男生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遥絮在人群中喊道,倒使那些彪悍的身影吓了一跳,六个人中有四个人回过头来,循着声源看到遥絮后恨不得将嘴角弯成上弦月,有一个穿着旱冰鞋的男生率先来到遥絮的身前,上下打量后说:“小丫头,不关你的事,你最好少管!”
“你们这里面,谁是小头头?”
遥絮漠然地越过身前的身影,再一次走近这些人,居然没有人回答,倒是滑旱冰的小混混心有不甘,又出现在遥絮眼前,面目气得有点发青:“臭丫头,我说过少管闲事,你没听到吗?”
“他是我们班同学,我不能不管!”
遥絮依旧没有看他,面前的面容发出蔑视的一笑,上前一步道:“你以为你是谁?”
“她是我们班的班长!”人群中一个尖锐的声音给出了回答。
“班长?哈哈!”滑旱冰的黑衣人像听到了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发了疯似的在遥絮的身边不停地转起来,遥絮的大脑被他转得不舒服,只是轻轻伸脚在他腿上一绊,那个人就四仰八叉地摔倒在遥絮的脚下,气得刚想起来发威,就听到自己的团伙中有人提醒:“她是海洋的妹妹!”
听到这句话,滑旱冰人的气焰立时消减了一大半,整个人傻愣在在地上,像极了一条有家不敢回的劣狗,遥絮大胆地走进那个包围圈,其余的五个人居然自动为其让出了一条宽敞小道,眼睁睁地看着遥絮搀扶着受伤的男生离开人群,也没有再敢多说一句话。
其实当时的遥絮也紧张到不行,因为就是这个“哥哥”恨不得早点把自己除掉呢,还好外人不知道。在这之后的不到半小时,全校的同学都听闻了这件奇闻,伴随着柳遥絮的名字家喻户晓的同时还有那神秘的“海洋”响彻整所学校的上空!遥絮一上午都无奈地坐在自己的班级里,心想还是摆脱不掉他。
下午学校组织活动,要求主任率领学生前往市政府规划大厅参观,美其名为要让新生代的花朵投入到祖国未来的建设中。坐在学校的包车内,遥絮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生包围,自己的人缘一瞬间好了这么多,遥絮实在不想承认,同时又很清楚这种现象完全是早上的连锁反应,所以只是配合她们而已。
到了规划大厅以后,遥絮就赶忙脱离人群,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先来到寂静的二楼,静下心思看着镶在玻璃框里面的设计模型,想到由于政府蜗牛般的办事效率,恐怕等到自己人老珠黄的时候还得瞻仰这框里的“仪容”呢,遥絮哑然失笑。遥絮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却出乎意外地碰到陌生的目光,遥絮赶忙调整情绪,看向早上那张受伤的面孔,然后从容地在他身边走过。
“作为一班班长,就是这样和新同学打招呼的吗?”
那个男生目光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倔强,嘴角还残留着血迹,遥絮不理解地转回身看着他,淡淡地回答:“对于救命恩人,这就是你该有的说话态度吗?”
遥絮没有恶意,只是不太懂得怎样表达自己的友善,听到这样的反问,那个男孩儿反倒嘴角上扬,呈现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说:“我叫高天。”
“柳遥絮。”遥絮礼尚往来,然后转身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