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玛的心情又有些沉重,脸色也不大好。
他不是不气丹珠,她不但要杀他,当年还逼死了他的阿妈,判她斩刑一点不为过。
可他知道那索是不忍心丹珠获罪的,丹珠如果死了,那索一定很痛苦。
那么多年,如果没有那索和奶娘的照顾保护,他不可能平平安安长大,他们兄妹俩对他恩情,他一直铭记于心。
再说,如果不是那索告诉他这一切,他也没有线索找阿妈,更不会知道阿妈其实早已经不在人世。
想到这些,他心里就很难受,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告丹珠。
夜楚离带着库玛去见了老夫人,说明了情况。
图鲁部的事情老夫人都知道,库玛和拉穆、卓雅之间的事就没必要详细告诉她了。
老夫人只知道库玛先是来做质子,现在解除了质子身份,因为要跟上官七妹学习大楚官话,又很喜欢京城,要继续留下,在买宅子之前暂时住在摄政王府而已。
老夫人对库玛十分的宽容,对于他纯真可爱的性子也很喜欢,欣然同意他住下,且让他不必急于搬离,什么时候有了安稳的去处再说。
她现在感恩上天让她能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子,对所有的一切都抱有宽容之心,能帮库玛她自是毫不犹豫。
库玛暂时在摄政王府住下,等夜楚离把董家在玉鼎钱庄的所存的钱财梳理一下,,再就是尽快找到印鉴。
他已经派人出去打探之前在玉鼎钱庄做事的那些老伙计,一有消息,暗卫会立刻送回来。
夜楚离说的没错,隔了一天,那索就被无罪释放,接着就来到了摄政王府,见到库玛,对他哀求。
“库玛少主,求你发发慈悲,就说是我要杀你,饶了丹珠吧,求求你了,我愿意替丹珠去死!”那索声音嘶哑地说。
知道图鲁部归顺之后,他还是很高兴的,最起码他的家人可以不必受拉穆和大夫人的威胁。
现在他还不知道拉穆为何无缘无故病重,不过最要紧的是保住丹珠的命,其他的可以等回到图鲁部再说。
图鲁部归顺之后,他就不能再称库玛为“殿下”,只能是少主了。
库玛的脸色很不好看,说:“你先起来。”
自从前天住下来,他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心情也很坏,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
那索对着他一苦苦哀求,他就更加心乱如麻了,不想放过逼死阿妈的凶手,又又实在狠不下心拒绝那索。
“库玛少主,我知道你心里恨丹珠,我跟他是夫妻,我们谁死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给七夫人偿命,你就说是我要杀你,我死了,你阿妈的仇也等于报了,你就不要再杀丹珠好不好?我们的孩子,还有孙子,他们都需要丹珠的照顾,求求你了!”那索哪肯起来,一边说,一边叩头,泪流满面。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库玛受不了,猛地一挥手,“我不会杀你,你没有伤害过我,也没有伤害过我阿妈,我怎么能害你?”
“库玛少主——”
“我也不会杀丹珠的!”库玛大声叫,打断他的话,“我会跟永宁王说,没有人要杀我,都是误会,你们两个都可以走!”
喊完之后,他心里莫名有一丝轻松,仿佛甩掉了什么一般。
那索呆了呆,眼泪狂流:“库玛少主,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库玛冷声说,“我只是这次放过丹珠,是为了回报你对我阿妈的维护和对我的照顾,你听好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会找卓雅和丹珠报仇,以后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她们,你再求我也没有用!”
那索听到他声音里透出的浓烈的戾气和杀气,不尽一惊,不禁有些恍惚。
他现在才发现,这个库玛再也不是那个小小的、软软糯糯的,只会牵着他的衣角跟在他身边的小孩子了。
他长大了,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也变得成熟了,已经有了图鲁部王者该有的样子。
罢了,他已经不奢求库玛永远不找丹珠报仇,库玛现在放丹珠一次,已经很仁慈了。
“多谢库玛少主,请少主保重,后会……无期!”那索说完,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跑了出去。
既然再见面就不死不休,那以后还是不见面吧。
少主是命定的富贵,以后必然拥有所要的一切,不需要他再担心了。
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他回去之后就带着丹珠和一家老小离开,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过几年安生日子。
他和丹珠都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再活也不过二三十年,也就不亏了。
等到两人闭了眼,跟少主之间的恩怨情仇,也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门口,夜楚离和沈云裳对视了一眼,对库玛的为人处世还是很佩服的,没想到他居然能暂时放下跟丹珠的仇恨,没有现在就不死不休。
虽然他还是要找丹珠报仇,可没有置那索对他的恩情于不顾,足见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眼下就走一步看一步。
总之这些事情可以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对沈云裳和夜楚离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解决他的问题。
晚些时候,沈云裳和夜楚离换好衣服,坐马车进宫赴宴。
今日宴席虽然不是多么的大张旗鼓,但顺德帝高兴,让御膳房多做了一些菜,还安排了歌舞助兴,十分热闹。
顺德帝更是谈笑风生,对夜楚离和上官霖若、萧千珏赞不绝口,当然也没忘再夸赞沈云裳研制的火器,才让图鲁部望而生畏,弃械投降。
朝臣们纷纷向夜楚离等三人敬酒,三人与朝臣们周旋,倒也游刃有余。
尤其是夜楚离,不但这次兵不血刃解决了图鲁部的事,沈云裳又有了身孕,他喜当爹,可说是双喜临门,向他敬酒的人就格外多些,他也是一一应下,从容应对。
沈云裳因为是女子,又有了身孕,朝臣对她再敬佩,也都心中有数字,也不向她敬酒。
庆国公黑着一张脸,自视身份,不去敬夜楚离,且故意不正眼看他,就不把他立的战功放在眼里,大有别人巴结你又怎样,我就是看不上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