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了几句，顾笙这才问起她此行的目的。
慕子安拿出从陆白电脑里找到的文件和滨海的那份投标书递给他：“我已经确认，在背后对慕氏下手的就是滨海了。”
顾笙看完那份滨海针对慕氏进行打压的阶段计划书，脸色也渐沉了下来。而当他再打开滨海集团那份投标书时，却是吃了一惊，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这是城北旧区的投标书？你从哪里拿到的？”
“是陆白管楚修要的，他说我可以把这份投标书拿给慕氏。”
顾笙难得心直口快了一次：“他真有那么好心？这投标书不会是假的吧？”
慕子安抬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顾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忙解释了一句：“我是说……这么大的生意，滨海居然说让就让？这不像是楚修的性格啊。”
慕子安不记得，可他却很清楚，陆白对慕家是绝不可能这么好心的。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安安不要被那个男人蒙蔽了才行啊。
顾笙在心底暗暗打定了主意，要想办法彻查这其中的内幕。
“可能陆白和楚修的交情真的很好吧。”实际上这也是让慕子安感到不安的地方，但她却还记得陆白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在顾笙面前也替他说起了好话：“顾笙哥你还不知道，陆白前段时间给了我五千万，让我拿回家救急，不然慕氏也没办法撑到现在的。”
她抿了抿唇，脑海中再次回想起陆白低沉温柔的嗓音。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顾笙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慕子安此刻的心思。
那是混合着甜蜜和忐忑的，恋爱中的女人才有的患得患失的情绪。
这一刻，他突然痛恨起自己为什么要去学心理学，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守护了二十几年的女孩，喜怒哀乐都被另一个男人牵动着。
“安安，你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吗？”他终究还是按捺住了心下翻涌不息的情绪，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润柔和，看不出一丝异样。
“我确实还有些拿不定主意……顾笙哥，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份投标书送回家？”
城北旧区的竞标，可谓是事关慕氏生死存亡的一战，慕子安不敢就这么冒冒失失带着投标书回慕宅，也只能向顾笙征求意见了。
顾笙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目光像是有种魔力，深邃得仿佛能看到里面有星空在流动，不知不觉间就沉了进去。
“安安，你相信陆白吗？”他轻声问她，竭力控制的语气里还是泄露出一丝极为细微的忐忑。
“我……”慕子安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温软的嗓音却透出无比的坚定：“是的，我相信他。”
两人之间，争吵有过，甜蜜也有过。尽管未来似乎还虚无缥缈，可正如她曾经对慕诚抛出那样坚定的话语一样，此时此刻，她还是选择相信陆白。
顾笙也不知自己是否期待听到这样的回答，眼睫微微闪动了两下，便继续用一贯温和的语气对她道：“既然这样，那我陪你回去见慕叔叔吧。把这份投标书交给他，让慕氏内部的专业人士去分析这个底价的可行性，如何？”
得到了他的肯定，慕子安也松了口气，情不自禁道：“陆白也是这样说的呢，他让我尽管去让慕氏分析这份投标书的真假。”
顾笙眸色又是一黯，最终什么都没说，一声叹息化在了心底。
……
慕子安先往慕宅打了个电话，确认慕诚在家后，便和顾笙一起回去了。
慕诚看到顾笙时还是一脸笑容，当目光转向和他一同进门的慕子安时，脸色又沉了下来，冷哼一声。
气氛瞬间有些僵硬。不知道的，还以为顾笙才是这家的儿子呢。
徐雅如上来打着圆场：“安安你回来了，吴婶，快去洗水果。”
顾笙清清嗓子，对慕诚正色道：“慕叔叔，我和安安回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您商量。”
慕子宁才下楼到一半，就听到了顾笙这句话，当即变了脸色，失声道：“你们要商量什么大事？难道、难道你们要结婚？”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徐雅如最先反应过来，瞪了慕子宁一眼：“宁宁，瞎说什么呢。”又笑着缓颊：“阿笙也不是外人了，今天怎么这么严肃？”
顾笙也被慕子宁弄得有些无语，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就算我想娶，也得安安答应才行啊。”又转向慕诚：“慕叔叔，我们要说的是和慕氏有关的大事，不如先去您的书房谈？”
慕子安也小声补充了一句：“爸爸，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虽然对家里安排她和方季伦联姻的事情非常不满，但却没有因此真的生了慕诚的气。不然也不会为了慕氏的安危如此殚精竭虑了。
不管怎样，这里都是她的家。
慕诚对女儿的冷眼本就是硬装出来的，此时见她言辞小心恳切，便也稍稍放下了架子，一转身先朝书房去了。
顾笙和慕子安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照应一下徐雅如：“如姨，水果就先不吃了，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慕子宁此时也来到了徐雅如身边，看着顾笙和慕子安相携而去的背影，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妈，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为什么阿笙哥哥从来都看不到我？”她摇着徐雅如的胳膊，又生气又委屈。
徐雅如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劝慰：“我看你大姐对阿笙倒是没什么心思……她现在整颗心都扑到那个陆白身上了。”
慕子宁好奇地抬起头来：“爸为什么那么反对她和陆白在一起？就算陆白有个私生子，可他人帅又有钱，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想要给他儿子当后妈呢。就因为——大姐是他花五千万包养的情/妇，所以爸觉得没面子了？”
可连她都知道，要是没有那救急的五千万，他们一家现在还不能继续住在这里都难说呢。
都是生意人，有什么好清高的？
徐雅如看了她一眼，语焉不详地遮掩过去：“这事跟你说了也不懂，就别问那么多了。”
“我都20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慕子宁不满地嘟着嘴巴，跺脚抗议着：“慕子安能替家里做的事，我也可以！”
“你想干什么？学她一样卖身换钱吗？”徐雅如语气难得严厉了几分，慕子宁立刻老实了，垂着头乖乖站在那里。
“宁宁，你要记住，在这个家里，你是有妈妈为你撑腰的。只要是你想要的，妈妈都会想办法给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明白了吗？”徐雅如对女儿的偏疼也是到了骨子里，稍微吼了一句就心疼了，柔柔地安慰着她。
……
“这是……你从哪儿弄来的？”
看到那份滨海集团的投标书时，慕诚也是一脸惊讶，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二人。
心底不合时宜地划过一丝叹息：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阿笙对安安的心思，他们大人也不是看不出来，偏偏这丫头就像是不开窍似的。
要是他们俩早早就在一起，又怎么会有那个男人过来横插一脚？
“这是我拜托陆白从楚修那里拿来的，费了不少功夫。”慕子安知道慕诚不喜欢陆白，因此总想抓紧一切机会替他刷刷好感。“陆白可能知道滨海一直在打压慕氏，但是他夹在中间也很难做的。”
慕诚将投标书仔细看了几遍，心下骇然。
以他对竞争对手滨海集团的了解和浸淫地产业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份投标书的真假，他已经有八成把握了。
可就是这样才让他觉得难以置信——对方的投标书那是多重要的东西，如今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拿到了？
这其中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见慕诚面露疑色，沉吟不语，慕子安怕他又要怀疑陆白，忙道：“您可以让慕氏的专业预算人员来检查一下这份投标书，或者干脆保险点，在这个基础上多加几个点。”
事实上，慕氏这边给出的报价和滨海已经不相上下，但由于技术差异等方面原因，成本上还要比滨海更高一些。
如果再增加成本的话，盈利空间就会被压缩了。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能够成功竞标的基础上，如果这一次输给了滨海，那可就真的是颗粒无收了。
慕诚给周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过来取投标书，再让公司预算组加个班，把两家公司的投标报价书仔细比较一遍，好拿出一个能够稳压滨海一头的方案来。
下周一就是正式竞标的日子了，慕子安送来的这份投标书，简直就是及时雨。
慕诚抬头看了女儿一眼，态度终究和缓了许多：“……难得回来一趟，阿笙也别走了，今晚就在家里吃饭吧。”
慕子安一激动，情不自禁抓住顾笙的手使劲握了一下：“嗯，我们都在家里吃饭！”
顾笙不着痕迹地回握住她纤细的指尖，想要把这一刻的触感长久铭刻在心底。
能这样和她相处的日子，还会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