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蒜茄子与管闲事
小香颂2021-01-31 21:213,187

  沈宥连考试用具都没安顿好,就顺着人群逆行而去。

  这时候,救人要紧,谢宜味那些明哲保身的忠告,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沈宥拨开人群,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似考生模样的贵胄公子,但衣着华丽,容貌清隽。

  此刻双目紧闭,神志昏迷。

  他立即俯身侧跪于病患身边,搭了搭脉。沈宥再三强调,让大家迅速散开,保持空气流通和病患的呼吸通畅。

  随后,沈宥将患者的头放低呈平卧位,解开他的衣领、腰带。并且,拔下他的束发簪,刺向他的人中穴。

  片刻后,对方渐渐恢复神智,有了意识。

  “这是……”他有气无力,望着眼前救他的玉面小书生,感激不尽。

  “方才替你把了脉,应该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劳累过度,供血不足,一会儿有专门的大夫会来替你检查,你且耐心等待。”科考的确是会让身心紧张的,沈宥宽慰他,好在是脱离了危险。

  他又从书袋中拿出谢知越给他的急救药丸,让患者服下一粒,恢复些元气。

  “放心,这是我岳丈医馆的祖传丸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身体。”

  两人倒是一见如故,正要互相询问,留一个姓名之时,言牧之忽然急匆匆从另一边奔来。

  “妹夫啊,妹夫你没事吧?”

  沈宥这才知道,他所救之人正是言牧之的妹夫,言蕙之的夫君——永宁侯府小侯爷孔彦。

  “让兄长担心了,我已经无碍,多亏了这位兄台精通医术。”

  孔彦这才发现,言牧之身后还站着贡院中的主考官与应急的大夫,便知道这事已经惊动了上层。

  其实他的体格一向强健,只不过最近熬夜为蕙之赶画,又因着内疚与懊丧,心情不好,伤了元气不说,都快相思成疾了。

  今天天气热,方才人一多,孔彦顿觉胸闷气短,竟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本不想大张旗鼓,这会儿连言牧之都知道了,那回头蕙之就更该鄙夷他了。

  “沈宥,你又在这儿做什么?”言牧之对他没好气,拉了拉他,“无事献殷勤!让开,我已经把大夫请来了。”

  沈宥已捋清了他们的亲戚关系,自知多余,作别小侯爷,将手中的发簪还给他:“原来是永宁侯府小侯爷,幸会幸会,既然大夫来了,那沈某就不叨扰了,眼下科考事大,愿后会有期。”

  正欲离开,忽然,主考官厉声叫住了他。

  “你站住。”

  “考官大人有何指教?”沈宥不解。

  “把你的手臂抬起来。”

  他吩咐沈宥抬起手臂,将衣袖挽起。沈宥不明所以,但听命行事。

  一枚小小的红绳手串映入眼帘,上端还坠着一颗小小的核桃。

  这不正是当初谢宜味亲手制作,送给沈宥的嘛。

  因为她打的是死扣,沈宥从不摘下,久而久之,竟像是自己身体长出来的一部分。

  但问题就是出在这一颗核桃上!

  刚才沈宥在救人时,因为手臂上举,露出了这一串红绳,被眼神锐利的主考官瞥见,这核桃上竟然还刻了字。

  现在仔细一看,更加确定,这核桃表面虽然有些磨损,但两个字还依稀可见。

  宥味。

  考纪中明确规定,不准夹带任何文字进入考场,违者一律取消考试资格。

  方才在门口,检察的人也太大意了。

  事到如今,既然主考官已然看见了,便绝对不能姑息:“这位考生,你不能参加此次秋闱。”

  铁证如山,规矩摆在眼前,沈宥百口莫辩,这的确是他的疏忽。

  所幸孔彦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主考官大人,我愿意以永宁侯府名义替沈宥担保,我相信他的行事为人,不知可否给他一次机会。现在考试还没开始,试场也没分配好,不如让他将东西上交,放他进去考试吧。”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一旦取消资格,对一个考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大家都是知书达理的书生,方才也钦佩沈宥挺身而出的救人事迹,有几个有识之士也纷纷加入了说情行列,更有昔日白鹭书院的同侪为他义正言辞地辩驳。

  “兄长,你也说几句吧,你们当初不是同侪吗?你应该很了解沈宥为人吧。”孔彦想拉言牧之作同盟军。

  “这……书院里太多人了,我与他交情不深,并不了解。”言牧之心一狠,算是给了一个无功无过的答复。

  此刻,他不落井下石已属万幸。

  沈宥自然不能错过考试,咬咬牙,当机立断,用力扯断了红绳,交于主考官,并赔礼道歉。

  “是学生的大意疏忽,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还请大人网开一面,给学生这次科考的机会。”

  最后,念他认错态度端正及时,又见义勇为,人缘颇好。考官们商量后,决定同意沈宥继续考试。

  但背后还是多亏了永宁侯府和言家顶着,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

  为期十天的秋闱总算落下了帷幕,贡院大门重开时,每个出来的考生都跟扒了层皮似的,面色蜡黄,精神萎靡。

  沈宥倒是看起来脸色不错,看来那每日配比的营养粥效果很好。

  沈家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谢宜味早就下车等着他,老远就冲着沈宥挥手:“相公,相公!”

  引得许多考生纷纷流露出羡慕的眼神,都说金榜题目后有许多权贵人家会去榜下择婿。

  好家伙,这人是啥命啊。虽说还没出成绩,但至少已经有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又死心塌地的俏娘子。

  “相公,考试还顺利吗?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谢宜味挽着他的手臂,腻歪了一阵。

  沈宥发挥正常,那些文章题目都是他滚瓜烂熟的,自然胸有成竹,不在话下。

  “瞧你这霜打茄子的样,走回家吃蒜蓉烧茄子去,清热活血。”谢宜味心疼不已。

  “十天没吃肉,现在就想吃大鱼大肉解解馋。”

  “公婆今日可为你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相公你可劲吃!”

  两人说说笑笑地上了马车,准备回程。

  忽听有人在马车外叫沈宥的名字,掀开帘子正是孔彦。

  侯府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但相比之下,他就没那么幸福了,言蕙之是不会来接他的。

  孔彦从衣袖中拿出一个丝绒锦盒:“沈兄,这是我替你去考官那取回来的,想必你对此物是极珍视的,才会习惯成自然,最后竟忘记摘下。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应该物归原主。”

  沈宥打开一看,正是谢宜味送她的红绳,心中对小侯爷自是感激不尽。

  若不是他多管闲事,也不会被监考官发现这模模糊糊的刻字核桃;但若不是他多管闲事,也不会认识孔彦这样的热忱朋友。

  谢宜味听完这来龙去脉,后怕万分。

  “相公,这原是我大意了。你也是的,这东西又不值钱,横竖我再给你做一个便是。幸好小侯爷和一众同侪力保,不然我就是千古大罪人啊。”

  虽然早就对孔彦的大名如雷贯耳,但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本尊。

  谢宜味不忘套近乎道:“不知蕙之近来可好?小侯爷,今天也没什么准备,改日我们一定登门来致谢,顺便和蕙之好好叙叙。”

  “不不不,择日不知撞日,就明天吧,我先登门拜访,孔某还有事相求。”

  孔彦看着谢宜味和沈宥琴瑟和鸣的样子,不仅触景生情。

  马车走街串巷,驶在通往永宁侯府的路上,多么希望开门的那一刻,也能盼到言蕙之和颜悦色的一张笑脸。

  功名与他如浮云,人生得一红颜知己,把酒言欢,幸甚至哉。

  但认识沈宥夫妇,让他有了一个新的启发……

  *

  言牧之回府后的晚餐也是极热闹的。

  翰林老学士李蔼作为他的岳丈,也特意来询问情况。试题他已经打听到了,现在就想听听言牧之的文章论点。

  几句问下来,似牛头不对马嘴。

  虽然李蔼有心里准备,但那样奇葩的回答还是让老学士有些意外。

  他与言敏一对视,李飘飘便已知道这士林败类中举无望了。

  想她也是自幼也是饱读诗书的,若非是个女儿身,指不定还能高中个解元回来。

  有得必有失,她如今却只能依附于这个腹内草莽、斗鸡走狗的二世祖,每天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哎呀,你们不要一脸失望的表情嘛。要不是我点背,抽签抽在那粪桶旁边的几间,严重影响了发挥,我还能答得更好。”言牧之愤愤不平。

  “父亲,你也真是的,堂堂一尚书,怎么连安排个好一点座位的特权都没有。”

  言敏皱眉骂道:“你个不知耻的败家玩意儿,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无视考风考纪,可是犯法的。”

  “什么犯法不犯法,那沈宥带了有字的手串进去,不照样因为大家说情网开一面了。”言牧之想想就气,这书呆子素来成绩优异,心高气傲,万一再给他中个举,岂不是要爬到他头上了。

  “还有这种事?你细细与我们说来。”言敏道。

  接着,言牧之就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当然是添油加醋的版本,把沈宥渲染的更加无耻了些,顺便还给自己美化了形象。

  “父亲,我敢说抽签一定有猫腻!”言牧之想起自己闻了那么多天的臭味,就窝火。

  “你闭嘴。”

  言敏又看了看亲家李蔼,李蔼也看了看他,两人心照不宣:“尚书的公子怎可与他人同流合污,作奸犯科呢!”

  是啊,尚书家的大公子,要做就做点狠的。

继续阅读:7、广寒糕与智囊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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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御医的两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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