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真的不用买点什么东西吗？水果？补品？”
“不用的。”
“那……你昨天那件衣服肯定挺贵的吧，有送去洗吗？”
“送了。”
“江淼是你发小吗？就跟我和小白这样？”
“是的。”
“你这辆白色宾利是哪儿来的？”
“江淼的，我没回家。”
“那……”
穆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击着。
他终于偏头看着沈念，神色温和而宠溺。
“念念，不用紧张，我爷爷是很和善的人。”
沈念差点跳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副炸毛的样子。
所幸有安全带系着，她没能跳起来。
“谁说我紧张，我就是跟你说说话而已？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了？”
穆青含笑不语，斟酌了一下，才正儿八经的说：“对，你不是紧张，你只是今天变得格外的话痨，大概是昨天被江淼传染了。”
沈念脸上有点挂不住，抱着手，目视前方，不肯搭话。
穆青的心情很好，沈念知道他只有在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无伤大雅的揶揄别人。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念念，帮我拿瓶水。”穆青看着路，却向沈念伸出了手。
沈念毫不客气的拍开他的爪子，没好气说：“你那边不是有吗？”
“我想喝你那边的。”穆青带着请求的柔软神色看了看沈念，又眨了眨眼。
沈念绷不住他突如其来的卖萌，念叨着拿了一瓶水，“知道你生的好看，快别显摆了！”
“你拧的开吗？”穆青问。
沈念淡淡的“哼”了一声，说：“笑话，这世上我拧不开的瓶盖还没生产出来。”
豪言说完，她一边拧瓶盖一边朝穆青比划道：“其实拧瓶盖要用巧劲儿，朝一个方向平着拧。”
瓶盖发出一声脆响，沈念邀功似的颇为自豪的将水递到他眼前。
“喏，你看，简单吧？”
“嗯，念念厉害，奖励一颗糖。”
穆青嘴角挂着笑，眼神指了指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盒。
沈念有点无语，怎么一到他这儿，就像带幼儿园小屁孩儿？
她打开盒子，果然又看到了一些各式各样的糖果。
挑挑拣拣，她找到了一枚酒心巧克力，撕开金箔纸，放进了嘴里。
沈念没说，穆青也没问，所以他到现在都还以为她是爱吃糖的。
“水果糖太甜了，这个巧克力还不错。”
沈念随口说了一句。
这一通插科打诨，沈念倒是真的不如刚才紧张了。
她缠着穆青问：“穆老师，你给我讲讲你们家的事儿呗，怎么见爷爷不算见家长啊？难道你们家都是分开住的？”
“念念，你的问题太多了，一个一个来。”
穆青闲散的开着车，大学城在郊区，而他爷爷的住所却在市中心。
帝都极大，路线也繁杂，这一路起码开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到。
沈念在路途中大概搞清楚了穆老师的家庭结构。
奶奶早逝，只剩下爷爷，穆老师的爸爸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家有个表妹，比穆老师小两岁。
好像是各自的工作的原因，大家并不住在一起，甚至很少聚齐在帝都。
不过具体什么工作原因，穆老师也没说，她也不好刨根问底。
眼看着宾利车进入了中心CBD，从一栋栋高大光鲜的写字楼下划过，拐了好几个弯，却忽然间拐进了一个胡同。
胡同？
市中心竟然有胡同？
沈念怀疑自己误入了古建筑文化遗产观光区。
四周映入眼帘的全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帝都特有的细窄胡同和一座座飞檐斗拱的四合院。
摇着蒲扇的老大爷和买菜归来的老太太，还有在胡同口蹲着玩儿的小孩子……
陡然变换的场景给了沈念一种空间切换的穿越感。
这感觉就像她和穆老师第一次约会时，在钢筋水泥的繁华都市里看到一座静谧雅致的小院一样。
这种落差带来的美感和冲击力是巨大的。
沈念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穆老师，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穆青自从进了胡同之后，车速就减的极慢，像是在家门口闲庭信步。
“怎么会？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生活的。”
沈念惊讶的问：“我记得帝都改革的时候，像这样的老城区全都整改规划，建高楼了啊。留下来的也是作为物质文化遗产，仅供游览……可这里明明住了这么多人。”
穆青略带惊喜的看她，笑着说：“你懂的挺多，不过我们这里是没有拆迁的，几十年都是这个样。”
“而且市中心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怎么会保留下来这么大一块原汁原味的老城区建筑？”
沈念的惊喜简直溢于言表。
穆青已经找了个空旷点的地方停好了车，示意沈念下车。
“其实这也不难，爷爷当年回国内发展，在这里住久了，就舍不得，索性和人一起买了，这一住就是很多年了，我们后面的两代人都是在这里长大的。”
他笑眯眯的，来牵沈念的手。
沈念像是放出笼的鸟雀，新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她由着穆青拉着，走在青石板的小巷里，这里窄的只能容下一辆车通行。
或大或小的四合院一座接着一座，灰砖砌成的围墙把院落连接着巷子。
甚至还有拉着游客的三轮车，清脆的铃铛在小巷里悠扬的回响。
前头一间小四合院的门半掩着，有年岁不大的孩子在门口扣着蚂蚁窝。
“呀，穆青回来了，你来看爷爷的吗？”
院里走出来一个鬓发斑白的女人，拎着一个浇花的水壶。
沈念略略朝里张望了一眼。
里面红的绿的，满院盎然，竟是别有一番天地。
“柳姨，最近好吗？”穆青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放到了小孩儿肉乎乎的手掌上。
柳姨笑得眼角满是皱纹，神情却格外的亲切，“小满，快谢谢叔叔。”
小孩儿羞涩的道了谢，溜进院子里，像是鱼入了水，消失不见。
柳姨看着沈念，眼里是善意的打量。她问：“这位是？”
穆青将沈念拉的近了些，莞尔一笑，“这是我女朋友，一起来看看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