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探手过去拿起来,看到上面四个大字:“母上大人”。
稍稍犹豫了两秒,他沉稳的接通了。
“喂?阿姨。”
陈女士正想劈头盖脸一顿说呢,没想到接电话的是穆青。
“啊……小穆啊,念念还在你那儿吧?时间也不早了,你让她早点回来吧。”陈女士的态度顿时180度大转弯。
“阿姨,念念太困,睡着了,她和小花都在卧室里睡着,要不我先把她的东西收拾了拿过来?”
陈女士默了片刻,笑着说:“唉,她的东西她自己收拾,你平常够纵容她的了,睡着了就算了,明天中午你们一起过来吃饭吧,那个孩子……小花,也带上。”
这就算是默许了。
穆青心里一松,温言道了别,挂了电话,却想起沈念睡着之前念叨的报告。
她手机里全是胡迢催报告的信息。
随手收拾了客厅之后,穆青换上家居服,从行李箱里摸到了沈念的电脑包。
拿出来打开,主界面弹开密码框。
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而有规律。
穆青轻轻的笑,密码是他的生日。
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沈念在飞机上赶了一半的报告,他盘起修长的腿,坐在沙发上,有条不紊的敲了字。
夜渐深,卧室里的人还在安睡,沙发上的人还在清冷的敲击着键盘。
次日一早,沈念是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蹭醒的。
刺刺的毛发蹭在她脸颊上,痒的钻心。
可她困得不行,眼皮重得跟挂了千斤顶一样,愣是糊住了睁不开。
“八顿……别闹,我再睡一会会儿……”她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记忆力喜欢早起蹭她的傻狗。
触手光滑柔软,跟锦缎似的。
没有摸到一手狗毛,沈念也没慌,盲人摸象,摸到了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眶……
等等,打住。
“怎么不摸了?”耳边响起磁性抵低哑的声线,微微喑哑,沙沙的挠人耳朵。
沈念猛地睁开眼,看着穆青,还说话就先咧嘴笑。
“你把小花挤到哪儿去了?”四下里没有小花的影子。
穆青伸手把她捞回怀里,阖上眼睛,“她起的很早,我怕吵着你睡觉,放她去客厅看动画片了。”
沈念沉沉的“嗯”了一声,熟练的钻进他怀里,准备睡个回笼觉,毕竟以前在帝都周末的时候,都是这样。
怀里的人安静了一会儿,忽地又一惊一乍的弹了起来。
“几点了?”沈念半睁着眼睛,趴在床上到处摸手机。
穆青懒懒的半躺着,也不动,神色慵懒的眯着眼睛,饶有趣味的望着她。
“穆老师你起来啊,别是压着我手机了。”沈念伸手在他身下摸来摸去,时不时碰到他侧躺的身体。
摸得痒了,他捉住她的手,拉过来轻轻啄了一口,“别找了,手机你昨天放客厅了,现在9点。”
“啊?我还有报告没写呢,胡老师该说我了,因为要回c市,我都拖了两天了。”沈念随便拢了一把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着急忙慌得要起身去赶报告。
“念念,我帮你写完发给胡老师,她说不用改,你不用忙活了。”穆青浅浅地打了个哈切。
沈念盯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拉着那只手,微微一用力,给拽回了床上。
男人身高腿长,长臂一揽,抱着她不肯撒手,颇有点儿无赖的意思。
沈念都不知道咋夸他了。
他还真是十项全能,模范好友,她写到一半的支教报告也能接的下去,还能让胡迢老师那么严苛的人认可,也是没谁了。
沈念寻思着,自己找了个男朋友,跟找了个工具人一样。
她叹气,翻了个身,贴上他的脸颊,“穆老师,你有时候真的……好的太过分了,你知道吗?”
穆青微微睁开眼睛,狭长的眼尾随着斜挑的眉尾上扬,“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也不是说就应该对我这么好吧,好是相互的……所以我决定今天中午下厨,做饭给你吃。”
她抻着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他下颌上。
低沉的笑声从他的胸腔逸散出来。
“那你可能做不了了,阿姨叫我们中午过去吃饭。攒着吧,下次做给我吃。”
“对哈!我妈!天呐,我在你这儿睡了一晚,我妈不还得炸了?”沈念悚然,“你是怎么跟她说的,还让你去吃饭,这简直不像陈女士的作风。”
“你别管,好好休息。”他低下头,嗅了嗅她发间的淡香,四肢有点轻飘飘的。
沈念安分乖巧的缩在他的怀里。
是了,穆老师自从西川回来之后,就变得更加好了,甚至有点患得患失的感觉。
简直是到了要把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程度。
她其实心里惴惴不安,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山洪爆发的雨夜。
这个男人不顾一切的来寻她,救她。
滂沱大雨里,山崩地裂里,他紧紧抱着她,把头埋在她颈间颤抖哭泣。
沈念没见过穆老师哭,也想象不出他哭起来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
可那眼泪的温度,灼热沸腾,她感受得真切,那时候唯一的触觉,就是他滚落到她脖颈的泪。
要爱到什么程度,才会那样歇斯底里到极致,只是沉默的掉泪?
沈念何其有幸,作为一个普通人,自以为谈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恋爱,却遇上了世间对她来说最好的那个人。
爱情有时候真是不讲道理,没有规律可循。
一年多的时间,两个人都在一寸一寸的把对方刻进自己骨头里。
沈念常常有种大梦初醒的错觉,好像两人已经恋爱多年,甚至早已共度一生。
现在躺在这里的,不过是披着年轻的躯壳,两个厮守了一生的人。
“穆老师。”
“嗯?”耳畔慵懒的嗓音缓缓地拉长,挠人心尖儿。
“我好喜欢你,超级超级喜欢你。”沈念凑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小鸡啄米一样吻了吻他的脸颊,又去吻耳朵,鼻尖……
穆青闭着眼,清晰的感受到她娇小温软的唇细碎的落在自己脸上,唇边的弧度越来愈大,最终晕染成一个沉溺的笑。
“我也是。”他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