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我看那个q大领队老师，你盯着他看了好久，是认识吗？”
张诚狐疑的瞥她一眼，“看着是眼熟，应该不认识。”
“哦……”沈念脖子往后仰，拉长了音调，看着他摘下眼镜放进眼镜盒里，“学长近视多少度啊？”
张诚将眼镜盒小心翼翼的放进包里，“400多度吧。”
沈念彻底放心了，所以在车站那天没戴眼镜，没看清穆老师，难怪不认识。
穆青面色沉静的站在简陋的会议室外面的走廊边，抬眼看着香小里唯一的一棵黄桷树。
树叶呈黛绿色，却和香渠村所有的事物和人一样，染上了灰黄的厚厚一层灰尘。
等到会议室里终于有人出来，他先是看到了张诚。
张诚礼貌的同他打了声招呼，“穆老师好。”
穆青淡淡的点头，甚至没有出声。张诚也不觉得他有何异状，转身就离开了。
沈念慢吞吞的整理好东西，最后一个从会议室里出来，带上了门。
“穆老师，会都开完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第一天来不是应该有很多事儿要做吗？”
穆青的眸亮了一瞬，重又转暗，“我有很多事情，你也有很多事情吗？”
“我今天除了帮其他女同学安顿一下，备个课，倒也没别的事情。”沈念说。
“念念，你今天和宁褚、张诚说的话比跟我说的都要多。”
“嗯？”沈念莫名其妙，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最开始被迫“地下恋情”的时候。
沈念哑了声，叹声说：“穆老师，我错了，确实是委屈你了，要不你骂骂我解气？”
人家跋山涉水的来，非要揽了带队的活儿，到底不过是为了她一个人而已。可她却忙着别的事情，无意间冷落了他。
穆青叹了口气，说：“我不骂你，我想抱抱你。”
说着他伸出了手臂，轻轻敞开了怀抱。
沈念往后退了一步，心虚的四处看了看，楼道里没人，但是不远处的操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球。
因为没通网，信号也差，那是放学后支教学生们惯常的娱乐。
这退一步不要紧，可这一步所暗含的意思却实实在在的刺伤了穆青。
“念念？”穆青讪讪的放下了手，手上空落落的，修长的指节显得无措。
沈念为难的说：“穆老师，万一有人看到了呢？学校里除了支教的老师同学，还有本校的老师和村子里的人，影响不好，也不好解释。”
“嗯。”
穆青恢复了惯常的笑意，只是笑里多少带着点无奈，他说：“我和胡老师商量过了，香小的学生多，我们大部分都分在这边，其余的就跟着张诚去江小。”
“所以你要留在这边吗？”
沈念期盼的抬头，刚才的小会，她因为宿舍的事情是最后一个去的，都还没弄清楚人员怎么分配的。
“宿舍分过了，我就在胡老师旁边的房间，也在二楼，就隔你一间房。庄怜说要和你住一间，她已经过去了。”
因为忽然空降的二十几个人，香小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一群人在村校老师的帮助下，手忙脚乱的收拾好了房间。
宁褚和穆青帮着将一个破旧的单人床从仓库里拖出来弄干净，抬去了沈念房间，庄怜的住处也算有着落了。
女生还好，三人挤一间。男生本来就多，房间又不够，就只能4个人挤一间。
其实老师也并没有什么特权，住的单人间都是最破最小的房间，一个人住只是为了方便工作不被打扰。
夜深蝉鸣，昏黄的灯光下还有人影在攒动。
沈念终于得闲，瘫坐在操场到宿舍楼之间的石墩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
手上满是灰尘，微微泛红，还有些乏力。
“喝点水吧。”穆青在她旁边蹲了下来，递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沈念软软的接了过去，小小的喝了一口。
穆青脸颊上挂着汗滴，白皙的脸上沾染着污秽灰尘。
白天那件白的像雪一般的衬衣也早就换成了墨色的t恤，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是满身都脏的没一处干净地方。
他的手背上有擦伤，是白天搬重物的时候刮的，都磨破了皮，忙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处理，血丝都结了痂。
但是他默默的将手背向下转向自己，小心翼翼的不被沈念看到。
“洗洗手吧，今天人多，可能不会有水洗澡了。”
他想替她擦一擦额角的汗，动了动食指，却再没动作。
沈念疲惫的笑笑，提起那瓶纯净的矿泉水仔细端详。
以前也没觉得两块钱一瓶的水有什么特别，换了个地方而已，倒显得格外珍贵起来。
“穆老师，学校里其实什么都还好，就是缺水，太干了。这瓶水可珍贵啦，我还舍不得用来洗手呢。”
穆青心疼的慌，轻声说：“我带了不少，都给你。”
沈念看了看他的满身狼藉，“你也需要啊，都给我，你今天就这么裹着一身的灰和汗睡觉？”
“我不要紧。”穆青终于还是伸出拇指，揩掉了她鼻梁上的一道灰印子。
沈念心里有些难受，要不是她，穆青本来没有支教的计划，也没必要跟着她一起来这里受苦。
眼下自己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要隐瞒两人的关系，害的他连最平常的关心说话，都需要遮遮掩掩，小心翼翼。
穆青站了起来，也扶着她站起来，轻柔的说：“走吧，都差不多了，回去收拾了睡觉吧。”
沈念往四周看了看，黑暗的香渠村里，只有那栋小小的宿舍楼闪着浅黄色的光，远处不时传来阵阵狗吠和鸡鸣声。
宿舍二楼的洗浴间还亮着灯，有几个男生在门口说话，大概是等着洗澡。
其余的房间已经都安静了下来。
沈念朝穆青勾了勾手指，眨巴着眼，咬着唇轻轻一笑。“穆老师，我脚麻了，你扶我一下。”
穆青自然温柔耐心的扶着她的手臂，低头看她，身体不自觉地挨近了沈念。
沈念迅疾的踮起脚，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印了上去。
唇贴着唇，触感柔软，身体相依偎，无限温存，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作。
三秒钟后，沈念俏皮的眨了眨眼，转身兔子一般溜进了宿舍楼。
”穆老师，晚安。“
夜里的风带着细细的沙尘，吹散了最后一句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