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多举起手边的葡萄酒，喝了一大口，然后他又站了起来，走向李程凯，单膝跪地，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抬起李程凯的下巴，强迫其与他对视，面露凶狠，“而我，不是那个愚人。我要做这个舞台的主演，更要做整场戏的导演。你们，都必须服从我的安排。”
“谢谢您对我的肯定，但我没有兴趣做您这场戏的男主角，我有自己的舞台。”李程凯酝酿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他想着这个奥兰多既然脑子不好，那就尽可能地用他能听得懂的话说算了。
但谁知，这样子反而让奥兰多更开心了起来，“李程凯先生，你真的是我的宝藏，进入角色如此之快，真是令人惊喜！”
听到这句话，李程凯如果没有良好的表情管理，这个时候他的白眼一定已经飞上了天。这个奥兰多已经入戏颇深了，苍天有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一个雇|佣|军首领这么中二，多大年纪了还在玩过家家。
不过奥兰多却没有注意到李程凯此时的心情，他兴致勃勃地翻开自己的衣柜，想要寻找衣服。而当李程凯看到了奥兰多的衣柜后，差点窒息而亡。
这是什么现实版奇迹暖暖（一个少女变装游戏）？！奇迹奥兰多？！
只见奥兰多的衣柜里，摆放整齐地全是中世纪的衣服，有贵族的、王子的、国王的……甚至还有一堆配套的鞋子！
奥兰多手里拿了一套看起来是一个将军的服装，在李程凯面前比划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真的是英明无比。李程凯后退以示拒绝，但他拒绝地并没有什么用，奥兰多还是兴致勃勃的幻想着各种场景。
就在这时，虚弱地乔伊斯没有敲门，便闯进了奥兰多的办公室。
“父亲……”乔伊斯几乎是冲进来的，他面无血色，看起来十分着急，没有了支撑点，他很难站得住，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扶住了李程凯的椅子，才勉强支撑住。
被乔伊斯的突然闯入打断，奥兰多明显十分不悦，“你不是刚进行完手术，怎么不好好休息，跑这里来做什么？”
听到奥兰多说乔伊斯刚进行完手术，李程凯双眼放光地看向了他。他看到乔伊斯面色惨白，比他当初第一次在自己家楼下的时候更加苍白，而且可能因为身体的疼痛，乔伊斯的身体有些佝偻着，让他看起来更加地瘦弱。这么看来，乔伊斯确实履行了他们之间的诺言，把属于乔辉的意识还给了他，那么，乔辉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了吧。
注意到李程凯的眼神，乔伊斯也望向了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程凯竟然从乔伊斯的眼中看到了抱歉以及……一丝愧疚。
乔伊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用力提气，回答奥兰多道，“父亲，我听说您把李程凯带来了，我就跟来了。这次实验很成功，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奥兰多被乔伊斯提醒，这次的实验是一次重大的进展，这才对乔伊斯的态度缓和了下来。
“这次是你做的不错，还跟以前一样，你可以要一个奖励，或者提一个要求，我都会满足你的。”奥兰多说道。
不过，李程凯从奥兰多的神态里并没有看到一个父亲对儿子成功做了一个实验的成功而感到骄傲，更多的是一种国王在给自己的臣民施舍着某种恩赐。他有些无法理解，众人不都说乔伊斯是奥兰多的接班人吗？难道喜欢《麦克白》的人，培养接班人都是这么培养的？
李程凯又看向乔伊斯，他好像对奥兰多这种态度习以为常了，他并没有表现地开心，或者满足，又或者是失望。李程凯觉得乔伊斯在面对奥兰多时，更多的时候，像是一潭死水，一丝波纹都没有。
乔伊斯努力地把自己的气息调整匀，不再借助李程凯的椅子站立。他站好，看向奥兰多，“父亲，我这次只有一个请求，也是父亲随手便能办到的小事。”
“你说吧。”奥兰多好像对乔伊斯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个完美实验体李程凯。
乔伊斯的眼神瞟了瞟李程凯，深吸一口气，说道，“请父亲放了乔辉。”
这句话一出，本来正在研究李程凯的奥兰多终于正眼看向了乔伊斯。而坐在那里的李程凯，也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他。他竟然为了救乔辉，直接向奥兰多请求吗？
李程凯以为，以乔伊斯在艾基特林的地位，安排送出去一个乔辉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他想到了一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乔伊斯竟然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了奥兰多。他更没想到的是，怎么看这次奥兰多给的机会都非常宝贵，而乔伊斯却把这次机会用在了乔辉身上。
不过这样很好，一旦奥兰多点头同意，那便是打了百分之百的包票，乔辉一定能平安离开这里。
此时，李程凯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向乔伊斯的侧脸。他正好站在房间内的灯光下，脸被灯光照耀着，一半被照亮，一半则隐没在阴影中。但这个侧脸，让李程凯有些恍惚。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望海市，回到了李程凯的那个老旧小房子。李程凯坐在沙发上，宋浙一则急匆匆地跑前跑后喂李程凯吃药……
乔伊斯，就是宋浙一吧。
他原本以为，宋浙一能让他感觉得那么熟悉，是因为他窃取了乔辉的意识。但是，此时此刻，他把乔辉的意识还了回去，是一个原原本本的乔伊斯，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却依然在。
李程凯在这一瞬间，好像有些明白了什么。
乔伊斯，就是宋浙一。
不管有没有乔辉的意识，乔伊斯就是原原本本的乔伊斯，哪怕他化名成宋浙一出现在李程凯的身边，用乔辉最经典的那句“我画的是人的灵魂”来勾起李程凯的回忆，以达到他们实验的目的。
但是，在李程凯最初见到宋浙一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并没有乔辉，不是吗？他从始至终认识的，都是乔伊斯这个人罢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程凯的心中突然轻松了好多。
虽然此刻他的处境并不明朗，双手双脚都被电子锁紧紧拷住，不知道接下来奥兰多还会对他做什么。但是此刻他心中的结解开了，乔辉是他的好兄弟，没错，但他其实在内心深处也一直把乔伊斯当成弟弟的。之前对乔伊斯的所有怨恨，所有不满，只不过是有种被亲弟弟背叛了的感觉在作祟。
奥兰多盯着乔伊斯，看了很久，始终一言不发。这让一直以来都十分乖巧听话的乔伊斯倍感压力，他其实从小到大都是害怕奥兰多的。奥兰多给他带来的震慑，是与生俱来的。乔伊斯也知道，乔辉是他们的实验体之一，这种知道太多事情的人一般的下场都是被灭口，他们是不可能让自己的秘密被一个活人带出这个基地的。
但今天，乔伊斯却在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机会的情况下，提出来了一个在奥兰多看来十分叛逆的要求，最关键的是，奥兰多已经放话答应了他。乔伊斯知道，奥兰多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说到做到，所以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食言的。
“乔伊斯，我给你一个重说的机会，你知道你刚才的要求意味着什么。”奥兰多再次发话，可是说话的语气，已经降至冰点。
也许是被奥兰多的气势给冲击到，乔伊斯很明显地脚步虚浮，腿软了，他默默地又靠在了李程凯的椅子上，努力让自己不要摔倒。而李程凯在一旁，想出言阻止，却又内心纠结。
其实这个时候，奥兰多很明显已经生气了，只要乔伊斯把刚才的请求收回，就坡下驴，这件事可能就可以这么被揭过去了。李程凯也清楚地知道，别看奥兰多这么喜欢玩换装游戏，看起来好像很中二，但他喜欢的是麦克白这个残忍的暴君，而且他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雇|佣|军头子，可想而知其残暴的程度。本来以为乔伊斯作为奥兰多的继承人可能还有那么点特权，但现在看来，奥兰多对自己的儿子也并没有什么太大好感。
一旦奥兰多动怒，有可能不仅乔辉没有成功离开，反而让乔伊斯遭到连累。
但是，李程凯的内心深处，却又特别期望这一次乔伊斯可以成功，因为只有奥兰多本人同意这么做，乔辉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不然，即便是乔伊斯偷偷把乔辉送了出去，也有可能因为无法抵挡奥兰多的追击而遇害。
所以，李程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他只能寄希望于乔伊斯，而且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乔伊斯真的没扛住奥兰多的压力，最后被迫更改自己的请求，他李程凯也不会怪乔伊斯的。
李程凯看向乔伊斯，此时的乔伊斯已经满头大汗。因为李程凯离得近，所以他能看到，此时的乔伊斯浑身都在发抖，但是他却依然努力坚持地站着，不让自己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