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境的雪，来得又急又猛。
苏锦裹紧粗布斗篷，望着窗外鹅毛大雪出神。距离那场惊变已过去七日，裴衍却仍昏睡不醒。军医说他体内有两股力量在争斗——一股是黑星散的余毒，另一股则是眉心那道神秘金纹的力量。
"姑娘，该换药了。"
韩冲端着药碗进来，独眼中满是血丝。这位铁血将军七日来不眠不休，亲自守着裴衍。苏锦接过药碗，发现今天的药汤泛着淡淡的金色。
"这是..."
"从少将军眉心取的血。"韩冲压低声音，"太医说，他的血能解百毒。"
苏锦手一抖，药汤差点洒出。她突然想起自己当初用血调配解药的情形——难道她的血也...
帐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跪拜声。韩冲脸色一变："是钦差大人！"
帐帘掀起，一个身着紫金官袍的中年男子迈步而入。苏锦刚要行礼，却见那人竟先向她深深一揖："下官奉旨，特来拜谢苏姑娘救驾之功。"
"救驾？"苏锦茫然。
钦差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圣旨："姑娘救治北境三十万大军，更助朝廷查明永昌侯谋逆大案。陛下龙颜大悦，特封姑娘为'司农丞'，主管新稻推广一事。"
苏锦耳边嗡嗡作响。司农丞可是正五品官职！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这...民女恐怕..."
"姑娘莫推辞。"钦差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昏迷的裴衍，"裴世子醒来若知道姑娘拒了圣恩，怕是要急得跳起来。"
世子？苏锦瞪大眼睛。她知道裴衍身份不凡，却没想到竟是王府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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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雪停那日，裴衍醒了。
苏锦正靠在榻边打盹，忽觉有人轻抚她发梢。睁眼便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那金色已经褪去，恢复了原本的墨黑。
"三...七..."他虚弱地重复着昏迷前的玩笑。
苏锦的眼泪瞬间决堤。七日来的担忧、恐惧、委屈，全化作了捶在他肩头的拳头："混蛋！你知道我多怕你..."
裴衍任她捶打，突然握住她手腕："灵泉...还在吗？"
苏锦一怔，从怀中取出贴身收藏的皮囊。那日之后，皮囊里又莫名蓄了少许液体，只是不再泛蓝光，变成了普通的清水。
"果然..."裴衍长舒一口气，"灵泉认主了。"
随着他的讲述，一个更惊人的秘密浮出水面。原来裴衍母亲一族是守护灵泉的隐世家族，当年为避祸才将灵泉一分为二。永昌侯正是得知这个秘密，才处心积虑要得到裴衍——因为他体内流淌着能唤醒灵泉的血脉！
"所以我的血..."
"你母亲是谁？"裴衍突然问。
苏锦被问住了。原主记忆里，母亲只是个普通农妇，在她五岁时病逝...
"不对。"裴衍挣扎着坐起来，"普通人的血不可能激活灵泉。除非..."
帐外突然传来墨云急促的吠叫。紧接着是韩冲的怒喝："有刺客！保护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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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箭矢如雨，穿透帐篷。
裴衍一把拉过苏锦滚到榻下。他伤势未愈，动作却快如闪电，顺手抄起榻边长剑格开两支毒箭。
"是侯府死士！"他脸色阴沉，"冲我来的。"
苏锦突然想起什么，从药箱底层翻出那块染血的玉牌："他们是不是在找这个？"
玉牌上的地图在烛光下泛着微光。裴衍只看了一眼就瞳孔骤缩："侯府密道图！难怪他们穷追不舍..."
帐外厮杀声渐近。墨云突然冲进来，嘴里叼着支带火的箭矢。裴衍眼疾手快接过，就着火光在羊皮上迅速描摹地图。
"来不及了。"他将原图塞回苏锦手中，"记住，玉牌要交给..."
"嗖！"
一支黑箭破空而来，直取裴衍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墨云纵身跃起，用身体挡住了这一箭。
"墨云！"
苏锦扑过去抱住黑狗。箭上淬了剧毒，墨云的呼吸已经微弱。她慌乱地取出皮囊，将最后几滴灵泉滴入墨云口中。
奇迹发生了——黑狗伤口处的黑血突然变成金色，紧接着全身毛发开始脱落，露出底下...人的皮肤！
"这是...什么..."苏锦声音发抖。
褪去的黑毛下，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眉心同样有一道金纹，只是比裴衍的浅淡许多。
"阿墨？！"裴衍难以置信地伸出手，"你还活着？"
少年虚弱地睁开眼，露出一个熟悉的眼神——正是墨云平日邀功时的神情！
"少...将军..."他艰难地开口，"侯爷...知道了...灵泉在..."
话未说完，帐外突然传来震天喊杀声。韩冲浑身是血冲进来："援军到了！是王府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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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三个月后，京城。
苏锦站在司农司衙门里，望着铜镜中自己的官服打扮仍觉恍惚。那场刺杀后，她被紧急护送回京，而裴衍则带着苏醒的阿墨去了某个秘密所在。
"大人，试验田的稻子抽穗了！"小吏兴奋来报。
苏锦匆匆赶到皇庄，只见她培育的新稻已经长到齐腰高，稻穗沉甸甸地垂着。最神奇的是，这些稻谷壳上天然带着金色纹路——正是用裴衍留下的方法，将微量灵泉融入普通稻种培育而成。
"苏大人好手段。"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锦猛地转身，裴衍一袭月白锦袍立在田埂上，腰间玉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眉心的金纹已经消失，只余浅浅一道痕。
"你..."她嗓子发紧，"伤好了？"
裴衍笑而不答，递来一份邸报。头条赫然写着：「永昌侯伏诛，其党羽尽数落网。裴王府平反，世子裴衍袭爵在即...」
"阿墨呢？"苏锦小声问。
"回灵泉圣地了。"裴衍望向远方，"他本是守泉人，当年为保护我才会中毒变成黑犬。"
苏锦想起什么，突然红了脸："那...他平时看我洗澡..."
"我挖了他眼睛。"裴衍面不改色。
两人相视一笑。风吹稻浪，金色波纹荡漾到天边。
"对了。"裴衍突然正色，"你母亲的事查清了。"
苏锦心跳漏了一拍。
"她确实是守泉人一脉，当年为避祸将你寄养在苏家。"裴衍轻抚她发间玉簪，"这支簪子就是灵泉钥匙，你一直戴着却不自知。"
苏锦摸向发簪——这是原主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所以我能激活灵泉..."
"因为你是最后的守泉人。"裴衍突然单膝跪地，"按照祖训，我该娶你过门，共同守护..."
"等等！"苏锦挑眉，"这就是你的求婚？说好的五五分账呢？"
裴衍大笑起身，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连我都是你的，还分什么账？"
稻浪翻滚，仿佛也在为这对有情人欢笑。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缕金色泉水正从地底涌出，悄然流向远方等待复苏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