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境大营辕门外,苏锦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原本应该井然有序的军营,此刻栅栏倒塌,帐篷东倒西歪。几个士兵被铁链锁在木桩上,双眼赤红地嘶吼着,嘴角满是白沫。更远处,一队手持长矛的士兵正将十几个发狂的同袍逼入深坑——坑底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来晚了..."镖头声音发颤,"已经开始清理了。"
苏锦死死攥住药箱带子。薛神医说过,一旦开始大规模"清理",说明黑星散之毒已深入骨髓,再难挽回。
"什么人!"
一队巡逻兵发现了他们。墨云立刻竖起毛发,挡在苏锦面前低吼。
"我、我们是送药材的..."镖头举起路引。
那士兵却突然盯着苏锦的脸,脸色大变:"抓住她!侯爷有令,找到这女子赏千金!"
苏锦转身就跑,却被绊倒在地。眼看士兵的刀就要落下,辕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一个披着残破铠甲的老将军大步走来。他左眼戴着黑罩,右眼却锐利如鹰——正是那日在山林中出现过的独眼将领!
"大帅,这女子是侯爷..."
"本帅知道她是谁。"老将军一把拎起苏锦,压低声音道,"徐掌柜的暗号。"
苏锦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金丝稻种需灵泉浇灌。"
老将军独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挥手喝退士兵:"都滚去巡营!这女子本帅亲自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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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中军帐内,苏锦见到了更触目惊心的景象。
十几个将领被铁链锁在柱子上,有的昏迷不醒,有的正痛苦抽搐。帐中央的沙盘上插着面残破的"裴"字旗,旁边散落着带血的战报。
"裴家军三十八营,如今只剩我们先锋营还没中毒。"老将军——裴衍的副将韩冲哑声道,"其他营要么发狂互残,要么..."他指了指帐外那些深坑。
苏锦打开药箱:"薛神医配了解药,但需要灵泉做药引。"她取出皮囊,"只剩这些了。"
韩冲盯着那汪清泉,突然单膝跪地:"姑娘若救得我裴家军,韩某这条命就是你的!"
"将军快起!"苏锦慌忙扶住他,"当务之急是先救..."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一个满身是血的哨兵冲进来:"大帅!西营全疯了!正往中军冲来!"
韩冲一把抓起长刀:"多少人?"
"至少三千!而且..."哨兵惊恐地看了眼苏锦,"他们喊着要喝灵泉!"
苏锦心头巨震。这些人怎么会知道...
"是赵虎!"韩冲咬牙切齿,"那叛徒投靠了永昌侯,把灵泉的消息散出去了!"
喊杀声越来越近。苏锦突然抓起药箱:"给我半个时辰!韩将军能否守住辕门?"
韩冲仰天大笑,独眼中迸出凶光:"老子当年跟着裴老将军守雁门关,三万胡骑都没放在眼里!"他抡起长刀冲出帐外,"儿郎们!死守中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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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帐内,苏锦争分夺秒地配药。
薛神医的笔记上说,解药需以灵泉化开雪山灵芝,再混合七味草药蒸煮。可眼下没有灵芝,她只能冒险用灵泉直接调和药材。
"墨云,守着门!"
黑狗龇着牙挡在帐帘处。苏锦将药材倒入铜盆,颤抖着倒入最后几滴灵泉。盆中药液突然沸腾,腾起一团紫色烟雾——和薛神医描述的反应完全不同!
帐外厮杀声震天,不时有流箭射穿帐篷。苏锦咬破手指,将血滴入药液——这是她最后的赌注。灵泉既然对她伤口有奇效,或许血液也能...
"轰!"
药液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旋即归于平静,化作一盆清澈的碧绿色液体。苏锦来不及细想,舀起一勺灌入最近那个昏迷将领口中。
不过三息,那将领突然睁眼,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怎么样?"苏锦紧张地问。
将领茫然四顾,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我...我清醒了?"他摸了摸嘴角黑血,"那毒米...是毒米!"
苏锦喜极而泣,正要给其他人喂药,帐帘突然被掀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进来:"姑娘快走!西营突破防线了!"
话音未落,他的头颅就飞上了半空!
帐外,密密麻麻的"药人"正蜂拥而来。他们眼中泛着绿光,嘴角流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灵泉...交出来..."
苏锦绝望地看向还剩大半盆的解药。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夜空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鹰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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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药人群中央。尘土散去后,苏锦看到了一个绝没想到的身影——
裴衍!
他衣衫褴褛,脸色苍白如纸,手中长剑却稳如磐石。最惊人的是,他眉心多了一道金色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裴..."
苏锦刚要呼唤,却见裴衍剑光如电,瞬间斩翻三个药人。但他的招式毫无章法,仿佛全凭本能厮杀。更奇怪的是,那些药人竟对他避之不及!
韩冲带着残兵退到帐前,见状大喜:"少将军回来了!"转而却又惊疑不定,"不对...他眼睛怎么..."
苏锦这才注意到,裴衍的双眸竟泛着淡淡的金光,与她用血调配的解药颜色一模一样!
药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他们不再进攻,而是跪倒在地,痛苦地抱住脑袋。裴衍站在中央,手中长剑指天,眉心金纹大亮。
"是灵泉共鸣!"韩冲突然激动大喊,"快把解药泼出去!"
苏锦不假思索,端起铜盆奋力一洒。药液化作漫天绿雨,淋在药人们身上。奇迹发生了——他们眼中的绿光渐渐褪去,一个个瘫软在地。
裴衍也在此时转头看向苏锦。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嘴角微扬,随即轰然倒地...
"裴衍!"
苏锦冲上前扶住他,触手却是一片滚烫。更令她心惊的是,裴衍心口处有个狰狞的伤口,隐约可见跳动的心脏——这伤势换作常人早该死了!
"是灵泉..."韩冲复杂地看着裴衍眉心的金纹,"少将军找到了灵泉源头,以身为容器带回来了。"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打着龙旗的骑兵疾驰而来,为首太监尖声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昌侯谋逆事发,即刻押解回京。北境军务暂由韩冲统领,裴家冤案着三司重审..."
苏锦却无心听这些。她紧紧抱着裴衍,感受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心跳。
"坚持住..."她贴在他耳边轻语,"你说过要五五分账的..."
怀中的身体突然轻颤。裴衍艰难地睁开眼,金色瞳孔中映出苏锦泪流满面的脸。
"三...七..."他气若游丝地讨价还价,"你三..."
朝阳终于冲破云层,照亮了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