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萨特悄然驶离火锅院子的侧巷。
陈风向潘莲打听红衣女子的来历。
一年前,象山情开业,朋友请潘莲去捧场。老板娘很热情,加了她微信,时常推送些促销信息,却没怎么聊过,并不熟悉。
陈风又说吃饭时没见着,问朋友圈有照片吗?潘莲索性把手机递给他,开车不方便,让他自己翻找,“网名就叫象山情。”
这举动令陈风颇意外,微信不仅是社交工具,还收纳隐私和钱包,足以说明潘莲对他的信任。也感慨,只有社交圈子很干净,才能做到这样不避讳。
潘莲说,象山情老板娘叫谭双红,是个哑巴。
去年,忽然冒出来开店,猜测多半是外乡人。
“哑巴?”
“能听,不能说。”
陈风把谭双红的照片转发到自己微信,寻思着可以好好利用,让何熙汶不至于被蒙在鼓里,也推她一把,彻底结束名存实亡的婚姻,追求自由新生。
可照片怎么看,谭双红都是个十八九岁的清丽女孩。楚楚可人,眼底流转的光采令人很容易生出保护欲,青春娇俏不该找上刘伟这样的痿哥才对呀!
因为爱情?
陈风不这样认为,身体满足也是情感需求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伦交易?
又很难把毫无底线的拜金与眼神清澈干净的女孩强行串联。
思忖间,轿车缓缓停下,购物中心到了。进城前,沈云就特意交代,要采购好多好多零食,为此,陈风只能莞尔,对沈云已经有些潜移默化的宠溺。
…
青关镇。
王东风下午就搬进新租的房子,年轻漂亮的女房东表示很欢迎。
名叫文珊珊的应届毕业生似乎对穿制服的大高个天生就有好感。
王东风觉着有戏,也一向是说干就干的男人。电话里磨了一下午,搞得赵博不厌其烦,只好答应他托关系把文珊珊弄进市出版社,最好能特招个事业编。市出版社是事业单位,隶属于合并新闻出版局后的市广电局。
前提条件,王东风必须尽快掌控青关镇派出所,成为陈风的坚实助力。王东风听得好生羡慕,拜师就好比认干爹,诚不我欺啊!倒没着急把好消息告诉文珊珊,等着朝夕相处擦出火花了,再抛出惊喜才好一举拿下。
以致于,陈风回来叫他过去喝一杯时,他正泡妹妹呢,哪舍得下,净扯谎遛白。
陈风又拜托他摸摸象山情老板娘的底,他着急挂电话,也没多问,便爽快领命。
潘莲的临街小楼有四层。
一楼门面租给彭氏凉面。
二楼自己住。
三楼是陈风和周霞租住。
四楼则空着。
陈风洗完澡,才见周霞满腹心事地回来,问她是不是又被婚姻的事困扰,她却摇摇头表示没心情说,“我洗个澡就睡了,明天去关内开慢点,注意安全,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吧?”
“你就放心好了。”
回到卧室,陈风思前想后,终究还是拨通了何熙汶的电话。窥见刘伟婚内出轨的秘密一时没想好要不要说,下料太猛就怕难收拾,便旁敲侧击,先问问何熙汶对离婚是什么看法。
“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好。”何熙汶幽幽叹息,“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陈风拧了拧眉头,又试探,“如果发现他出轨了,会不会让你下定决心?”
“他拿什么出轨?”
何熙汶只觉这种假设很荒诞,却被自己略带无奈的笑声刺痛。对于身为妻子的她,丈夫不能人道的隐疾实在不该由她来笑。
“难道,不是我先踏出那一步的吗?”
反问这句自嘲的时候,何熙汶满脑子都是与陈风逛马家巷的幸福回味,却如水中月、雾里花,自然也生出想要抓牢的渴求。
她没领会陈风铺陈的意图,只因无法想象刘伟有那样做的能力。被无意提醒,自己才是搞婚外情的那个人,却惊愕,不像以往有那么多负罪感。
何熙汶明白,或许她已经爱上陈风。丈夫和婚姻对她而言,变得越来越不在乎。又或许只差一次告白,就有勇气放下心理负担,奔向幸福怀抱…
可那样做,会不会太自私了?
当她得知陈风为了个叫沈云的女孩揽上麻烦,当她那夜目睹陈风因周霞的哭泣而紧张不安…
就忍不住会想,相比她,陈风该适合更适合的女孩,至少年纪相当,至少没有婚姻的负累。
千思万绪最终汇成句逃避,“我困了,你也早点睡吧。”
匆匆挂断电话,何熙汶倒在床上,按住随心情激烈起伏的胸脯,陷入了犹疑,是该为自己好好活一回,还是给别的女孩让让位?
却不知,周霞也如她这般剪不断、理还乱,满脑子对偷情患得患失,不愿给陈风的未来和仕途带去麻烦,犹豫是否该当断则断…
支配感情的命运天秤,不知不觉间,在缓缓朝沈云倾斜。
…
翌日。
大清早,陈风驾着铁甲兵去光辉村接沈云。
有了党政办学习的幌子,沈云这些天休养得不错,那件事带来的阴影已驱散得差不多,终于盼到陪师哥去关内游玩,虽明知是任务,仍按捺不住兴奋雀跃。
陈风也欣赏到最美寡妇的仙姿芳容。熟女该有的袁丽都有,还分外柔美。一袭素衣、不施粉黛,偏偏清雅得不食人间烟火般,教人初初一眼便燃烧征服欲。
想领略这等圣洁淡漠的仙子被捉颈摁住挞伐时,颤栗娇喘该有多大反差?
陈风很快收起绮念,心说贪多嚼不烂,便随沈云把袁丽当姐姐那般尊敬。
“小陈,照顾好云云。”
“袁姐,你就放心嘞!”
几番叮嘱后,两人终于启程。当沈云打开装着满满零食的旅行包时,开心得好想在陈风脸上香一口。
“师哥真好!”
抓起片南溪豆腐干,等不及要解馋。忽然想起什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先为陈风剥了一片喂嘴里。
和陈风单独在一起时,沈云舒适得就像个天真活泼的孩子。
女为悦己者容,她却吧唧嘴说话,哪还注意什么淑女形象?
一路聊着。
铁甲兵驶过凉风垭,上了青禹路。
凉风垭坐落在青关镇和禹龙乡的交界处,是关内外客运与物质运输的中转站。关,指的就小镇青关,内有深山延绵,外是一马平川,地势不同,风景不同,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与便利也有很大差距。
山路难走。黄土路见雨泥泞,放晴又坑坑洼洼。上山时,两人颠得屁股痒,更陡峭得连越野车的发动机也吃不消,很多地方不挂回起步档根本就上不去。可想而知,老百姓出趟关得有多难多危险。
午间,车技大涨的陈风终于到达冒火山顶。这里有处交警执勤点,几名交协警与养路段工人长年累月驻守在此,除了偶尔过往的车辆,唯有孤独寂静的云海和密林。
陈风分了些零食犒劳坚守一线的工作人员,随便在执勤点蹭了顿并不丰盛的午饭,倾听基层艰苦,也打听到关内各乡镇哪里风情好、特产多,倒让他认为收获颇丰。
告别执勤点,翻过冒火山,便是下山路。
漫山秋黄被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茫茫云海遮蔽,已初窥大好河山的浩瀚壮阔。
陈风却没有欣赏的心情,铁甲兵仿佛天路上行,往远处多望一眼都会头晕。
盘山弯道又多又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冲出悬崖,坠入万丈深渊。那种踩着刹车半秒都不敢松懈的紧张感,一点儿也不好受。
沈云也害怕前望悬崖、侧看绝壁的险路。却见陈风额头渗出丝丝汗渍,就想做些什么缓解师哥的紧张,“我说话会打扰你吗?”
“不会。”
陈风始终专注前方路况,“注意力太集中反而更害怕,陪我聊聊也好。”
“难得的机会呢,这会儿你都不敢多思考,肯定有问必答、有答必真!”
沈云狡黠抿嘴,倒会抖机灵。陈风浅笑无语,紧张感竟然真的冲淡不少。
“师哥大学时谈过恋爱吗?”
“没。”
“就没有曾经喜欢过的人?”
“有。”
“被她拒绝了?”
“她追的我,我没答应她。”
“干嘛不答应?”沈云好奇又不解,“既然是彼此喜欢,太可惜了吧?”
“大二那年,我在北海道大学做了年交换生,她是日本学生,原因嘛…”
不正是时刻面临着死亡威胁,不知何时陪伴变诀别,不敢予人承诺,不敢执子之手吗?
陈风固然不会对沈云提及,刚想着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竟猛然有阵晕厥袭上脑海。
那是大脑神经元突发性的异常放电,时隔一年,又发病了!
可前方悬崖近在咫尺,这时失去意识不就害沈云跟着死吗?
“沈,快…”
他想要示警,面部已痉挛,口里的白沫如泉眼般汨汨往外冒,身体猛烈抽搐,点在刹车上的右脚根本使不出半点儿力气。
危急关头,只能抓住昏迷前最后那丝清醒,尽力让身躯往方向盘左边砸去,希望能借此令铁甲兵左转撞上山体而停下来。
可惜,事与愿违。昏迷的瞬间,方向盘被倒下的身躯砸得朝右急转。
失控的铁甲兵冲出狭窄山路,又顺着右侧绝壁往云海深处翻滚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