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哥,喜欢美少女战士,还是空姐、护士?”
罗先明被大他快十岁的何妙唤作哥,总觉滑稽,无法适应。
“何经理,叫我小罗就好,这方面我没爱好。”
“懂了!那就经典款,反正最后得脱个精光。”
说话间,出租车已停在一栋闪烁着璀璨霓虹的摩天大楼前。
蓝雨会所占据了六、七、八三层楼,仅规模已经足够震撼。
据说明面老板是歌神的真爱粉,才取此一名。大楼临街却不临江,当然,隔音封闭才是会所包房的精髓,方便藏污纳垢的把戏,临江反倒是种浪费。
究竟怎样的娱乐,令江陵夜店业敢号称全国首屈一指?
先说演员。江陵夜店文化中,演员是陪酒小姐的雅称。
常言道,逢场作戏,千万别对小姐动真情。母亲病重、弟弟念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等等,都是演的,是为了让客人减轻罪恶感并自我感动的故事。
江陵顶级夜店的陪酒小姐多来自高校,还有白领、网红,甚至十八线艺人,演员这个雅称倒不是无的放矢,所以,陪酒的台费也不叫台费,叫片酬。
包房,落座后。
十八名演员行一列缓缓进来,经典款的晚礼裙很好地衬托出她们的曼妙婀娜,又从矮到高,面向陈风整齐站成一排。
“小哥哥,晚上好!”
蓝雨会所的演员不会叫客人老板,太俗气。年长的叫叔叔,有特殊癖好的叫爸爸;年轻的叫哥哥,好看就是小哥哥。
齐齐鞠躬,躬得很低。披长发的,会主动将头发拢在颈后,这叫望胸,方便客人透过低领观察尺寸、形状、沟壑是否合心意。
足足十秒后,演员们才直起腰,又齐齐转身。这是观臀,道理与望胸一样,再过去十秒,背对客人的演员们便弯下腰秀臀形。
一套观胸望臀的程序下来,演员们回转身,面向客人依次迈前半步作自我介绍。
“小哥哥,我叫莺莺,苏淮人。刚刚念大一喔,学的是舞蹈,身体超柔软呢。”
“小哥哥,我叫燕燕,江陵本地人。幼儿园老师,任何游戏都比别人投入喔。”
“…”
艺名、家乡、特长…
句句落入耳里,陈风的情绪登时出现了撕裂感。一方面,眼前堪称美女集中营又各有千秋的阵仗,是个男人也要融化进去;另一方面,这些女孩与橱窗里的商品有什么区别?待人选购享用,不喜就换、毫无尊严,真有差别,便是这些商品会自我展销。
按照何妙之前的介绍,被选中的女孩会在灯光调暗的环节,翩翩起舞将衣裙由外到内脱得一丝不挂,是为真空。
然后,与客人做身体亲密接触的各种游戏。气氛到位时,再旁若无人地跪在客人腿间提供吹拉弹唱的口技服务。
最后,在包房的洗手间里让客人登上极乐,便是所谓的如厕文化。
文不文化先不说,如此大尺度的污浊,竟不乏各地官员往来消费。
很难想象,平时的道貌岸然在暧昧幽灯下又是怎样一副丑陋嘴脸?
演员们自我介绍完毕,何妙凑到陈风耳边,“陈哥,您放心,来的路上我已交代,提前筛选过,这批绝对是颜值最好、身材最辣,也玩得最开的。晚点,你和罗哥要是改变主意想带谁出去,都妥妥的,您是潘姐朋友,一定要给我请客请到底的机会。”
啊这…
陈风不禁好奇,潘莲在江陵时究竟拯救了什么样的世界末日,连沾光的朋友也有此待遇。
又听。
“先选人。选好才上酒,选不好就一直选,这是江陵夜店的行规。陈哥,看上哪个了?”
见陈风面泛犹豫,何妙掩鼻会心一笑。
眼前个顶个赛貂蝉,犯了选择困难症很正常,便推荐说,“最左边的最娇小,我们叫挂枝,就是能挂在您腰上那种,都是男人,您懂的。最右边的最高挑,说法是炮架,您想想,一双比命长的大长腿直直立在您跟前,背对着您弯下腰,你会做什么?”
卧槽!
要不要这么形象?
咱不是说好见识见识,不搞那事儿吗?
陈风揉了揉挑得有些酸的眼,把问题抛给罗先明,“先明,你先?”
“我想点左边数第七个。”不知为何,罗先明的目光多了些不该存在于夜店的追思,仿佛那位演员勾起他某段记忆的似曾相识。
陈风暗暗腹诽,这小子看着老实,选人倒快!偏偏,自己犹豫不定。
何妙试探问,“哥,有种豪横叫都留下,十八般武艺嘛。不过,这批演员的片酬是当晚每人一千二,我想请,可没那资本啊!”
“不如,你帮我挑一个?”
“啊?”
何妙皱眉略思忖,只好答应下来,“那就擅自做主,给哥来两个面相登对的。”
说完,何妙朝左数第六和右数第三招招手,连同罗先明选中的都出列候在一侧。
剩余演员没有落选的不悦,齐齐鞠躬,热情洪亮,“小哥哥,要玩得开心喔!”
怎么来,怎么走。
待三名演员娇滴滴过来,特别,其中两女怯生生坐到陈风左右时,何妙解释,这叫热身,由羞涩渐渐熟络,亲密才更有味道。
何妙把选秀时便候在门口,那位穿得像企业高管的熟女招呼过来介绍给陈风,“她是导演,会全程跟进主持游戏,不能摸。”
“哥,我就先下去了。”
陈风一把拽住何妙,“你别走,得陪着我聊天。”
“哥,您和她们聊呀,都是知识分子,古今中外比我懂得多。”
“不是,就是…我想很你聊聊潘姐过去的事,她们又不知道。”
“那…行吧,就聊聊,反正十点才到关灯环节。”
见长沙发另一头的罗先明已和演员聊上,何妙示意导演带着两女过去凑热闹。这时,安排的洋酒也送了进来,倒好,先敬了陈风一杯,才点上烟,怅然轻叹。
“已经好多年了,那家店也早就关了。那会儿,潘姐是经理,对我们这些刚入行的新人特别照顾。甚至,后来,我们更欠了她一条命,她老公潘大哥的命…”
…
青关镇。
夜无月。
张兴和喜上眉梢,自认为终于抱上了陈海的大腿,有机会借阁老派的力量平步青云。
不仅投其所好,有举荐美人之功,更临场发挥一系列操作,为陈海创造了行凶机会。
下午,一走进彭氏凉面大厅,陈海惊艳于眼的神态就令张兴和成竹在胸。
包间里,他忙问,“陈少,如何?”
“这不是刚点了菜,还没上来嘛?”
“我是说人。”
“哦。”
陈海靠着椅背,闭目回味方才的惊鸿一瞥,“好是好,可他老公在呀。”
高伟平听到这话,顿时心头一松,忙劝说,“陈少,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这次绝不会有失,咱们吃完饭就…”
回县城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竟被张兴和以下犯上地猛然打断。
“陈少喜欢就好。我想,等老板娘文静了解过陈少的伟岸和倜傥,肯定会心动,至于他老公,我有办法支开。”
“张兴和,你…”
“听他说!”
陈海发话,高伟平也只能闭嘴。
张兴和不愧同为色中恶鬼,倒是理解到陈海为什么要说“可他老公在”,而不是说“可他有老公”,这里头的深意了。陈海要的不是知难而退,要的是身边两条狗懂得主动解决困难,创造条件。
恰时,彭浪敲开房门,托盘里盛着几碟开胃菜。
“高书记、张书记,这位贵客,实在不好意思。这会儿时间还早,我们还在做准备工作,上菜会有些迟。几碟小菜先佐佐酒,请多多包涵。”
彭浪自然认出高伟平与张兴和,在他看来,赵博调离永昌的消息公布后,陈风就失去了靠山。有机会为三弟在领导面前说说话,绝不能错失。
哪知,不等彭浪表达想法,张兴和就先开口了。
“彭老板,你可是咱们青关镇的大孝子啊!刚才,我还向领导讲起你。高书记发话了,一定要好好嘉奖你,以弘扬百善孝为先的传统美德。”
“张书记过奖了。”
“诶?千万莫谦虚,县委书记点名要表扬你,我也跟着沾你的光。正好,县一中最近的晚自习在学习传统文化,今晚,你就带着葛阿姨去给学生们讲讲你的感人事迹。”
张兴和趁机道出了他的阴谋伎俩。
彭浪只觉违和,“太突然了吧?”
高伟平见陈海朝他冷冷地虚起双眼,只好硬着头皮配合,“小彭同志,怎么,不满意县委对你的安排?去讲讲课很好嘛,既让学生们受启发,也能宣传你餐馆的品牌。”
这下。
彭浪被难住了。
不去?拂了领导们的面子,他倒没所谓,就怕影响到领导对陈风的感观。
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又说不上来,赶鸭子上架也没这么仓促啊!
“那,我和我家媳妇商量商量?”
“行。”
彭浪刚退出包间,陈海就问出顾虑,“如果老板娘干脆打烊,要一家子陪着去,怎么办?”
张兴和早想好应对之法,“一会儿,我叫几个朋友外面坐,假装不认识,她总得做生意。”
顿时。
陈海一脸满意的邪笑,指了指张兴和,“鬼点子蛮多嘛。”
“谢谢陈少认可,先敬您二位。”
祸事降临。
魔爪袭来。
彭浪夫妇又怎会想到,县委书记和镇党委书记堂堂父母官,竟盘算着如此邪恶龌龊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