黢黑老脸满是得意，字字句句奸邪恶心。偏偏，面对这个无耻到极点又不折不扣的色中饿鬼，周霞还不能愤然离去。
一旦张兴和公开了视频内容，她将婚姻破裂，背上出轨骂名，最害怕的却是连累陈风，令大有可期的仕途为此夭折。
害人害己，她做不到。
张兴和点了支烟，慵懒地躺靠着沙发，扬起脖子冲天花板吐着烟圈，不疾不徐，悠悠然好不惬意。
仿佛在说，看吧，吃定你了吧？要么到了晚上就跪在我双腿间让我摸摸头；要么，就身败名裂咯。
“张书记…”周霞咬咬牙，“要怎样，你才肯销毁那段视频？”
“拿上房卡。”
“不可能！”
周霞不胜羞恼，又不得不按捺愤怒。受制于人，为求出路，只好生生吞下屈辱，“换个条件。”
“比如？”
“我还有点积蓄。”
“你在贿赂党员干部？小周，与你公务员身份搞破鞋一样，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哪知道，张兴和反倒无耻地踩着道德制高点，大谈什么纪律作风，却坚持着最猥琐下流的私欲。
“不想拿房卡就先回去工作吧，别带着情绪。云上尔玛，308房，晚上过来让我好好开导你。”
说完，他起身来到办公桌前，拧开保温杯，吹了吹漂浮的枸杞。
当周霞满怀焦灼地走到门口时，张兴和忽然想到什么，也没转身，“小周，前年你结婚穿的那套红旗袍还留着吧？”
周霞身形一滞，整个娇躯都在颤抖，往事裹挟着耻辱袭上脑海。
张兴和说，“我知道你这些年始终耿耿于怀，我又何尝不是。今晚你穿着那件旗袍来，借这个机会，了我桩心愿。”
…
周霞的脑子都快乱成一锅粥，下楼时，愁眉失神险些踩空台阶。
她想到，既然陈风与赵博的关系那么好，说不定让陈风去找赵博就能摆平这件事，便匆匆往陈风所在的办公室走去。
“陈助理呢？”
“他有事外出，还说下午给刘镇长转告一声，怕要忙一整天。”
“哦。”
周霞只好寻了个僻静角落，拨通了陈风的电话，“你在哪儿？”
“浩辰的老师让请家长，反正也不想见着刘伟，就借了潘姐的车去市里，这会儿都进高新区了。对了，你可别说漏嘴，我告诉她就在附近转悠练练手，要是她知道学校让请家长，会着急的。”
“哦。”
“有什么事吗？”
“今晚回来吗？”
“回。”
“你先专心开车，回来了再打给我。”周霞心叹一声，陈风去了市里，那就不是商量的时机了。他开车本就不稳当，山路又盘曲蜿蜒，惹得火急火燎往回赶，一个不小心，再出点事就罪过了。
…
浑浑噩噩捱到下午，刘伟丧假结束，丰田凯美瑞驶进了党委政府大院。
周霞连忙迎上去。业务上，她一直都像刘伟的左膀右臂；情感上，刘伟是她亦师亦友的恩人。所以，两年前能救她一次，今天又能不能再救她第二次呢？
“镇长，路上辛苦了。”
“嗯。”
刘伟冷冷乜了眼，鼻孔出气，似乎在竭力控制情绪，“来我办公室。”
“好。”
跟在刘伟身后，周霞进了镇长办公室就立刻泡茶。她每天都坚持清洁通风，避免潮湿滋生霉菌，得知刘伟下午要回来，又提前换了桶装水，洗好保温杯。
即便因陈风洞悉刘伟的真正为人，也念着恩情，服务得体贴周到。
岂料，刘伟接过保温杯竟猛然砸向地板，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身。
“我问你，我之前是怎么交代的？”
刘伟冷哼一声，办公桌拍得啪啪响，“我要你汇报陈风的一举一动，你是怎么做的？工业园那么大的事，从头到尾把我蒙在鼓里，不但满口谎言糊弄我，还跟着他搭伙弄火跑去赵常务跟前露脸了？周霞啊周霞，枉我对你的信任栽培！”
“镇长，你听我解释…”
“还有脸解释？我都拉不下脸来听！出去！我叫你给我滚出去！”
回到党政办综合室，周霞想哭，像昨晚那样靠着房门偷偷地哭。可办公室里还有别的同事，万般委屈只能闷在心头，令她憋得难受。心想，刘伟这边是没指望了，他本就与陈风不睦，现在又恼怒自己，就算不落井下石，也会袖手旁观。
只能寄望陈风早点回来。
…
子云市外国语学校，小学部，一年级组办公室。
陈风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他最惦记的何熙汶。
才刚刚开学，哪会有语文考试。陈风本意安插卧底放长线，可卧底潘浩辰等不及呀，想吃肯德基了。于是，故意每堂语文课都不带课本，也不做语文作业，反正身后有舅舅罩着，明目张胆地向何熙汶发起了对抗。
何熙汶一了解，其他功课不但认真听讲、踊跃回答，作业还完成得十分优秀，老师们都赞不绝口，难不成，还能和这么个小小年纪八字不合？找来潘浩辰一问，小家伙居然理直气壮地说，“不满意就请家长咯。”
当她听到潘浩辰打电话的人是所谓的舅舅时，才恍悟上了鬼子的当。
“陈风啊陈风，你怎么能利用小孩子做这些事呢？就不怕教坏他？”
何熙汶气不打一处来，想想又好笑，当真是哭笑不得，只能压低声瞪着陈风，恨不得把这个死缠烂打又忒会磨人的臭弟弟按地上粉拳伺候一通。
“教不坏！这小子比我小时候滑头多了。”陈风望了眼四周，有几位待课的老师正在批作业，难怪何熙汶不敢大声讲话，便说，“换个地方？”
想的美！何熙汶哪还不知道他的鬼主意。
又见，潘浩辰盯着陈风带来的肯德基食品袋咽口水。她秀眉微蹙，声音洪亮几分，“学校明令禁止学生带零食入校，你身为家长，更不应该纵容。”
陈风哪是区区学校规定就能束缚的人。你要对我冷冰冰，我就让你气呼呼，看谁熬得过谁。干脆打开袋子，当着何熙汶的面递给潘浩辰一块烤鸡翅。
“你也说我是家长，这里是学校。就该知道，教育行业属于服务行业，你见过哪个提供服务的把消费者的正当权益都管完了？诶，别动不动就说劝退的话来唬我，那和星巴克驱赶人民警察，出租车拒载临盆孕妇一样，可耻！”
“你…”何熙汶明白陈风这段话并非对学校有意见，是故意针对她，故意气她。悔不该当初那么爽快地答应帮潘浩辰办理入学，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再看这对小大俩活宝眉来眼去的，更气得牙痒痒，“你无理取闹！”
狠狠瞪了眼陈风，何熙汶蹲下身扶着潘浩辰温柔劝说，“浩辰，老师答应你，以后每个月让舅舅来做一次交流。所以，你也不用故意气老师，要好好学习，老师就让你到时候来办公室吃肯德基。”
这是服软了。
潘浩辰却没立即答应，而是望了眼陈风，见陈风朝他挑挑眉，才松了口气，“其实，我也很喜欢何老师，喜欢语文课。对不起啦，以后我会听话，会好好学习的，能不能改成每周让舅舅来一次？”
何熙汶甚是无语，这哪是朋友的孩子，根本就是亲外甥！
却不打算让陈风得逞，“老师也可以给你买肯德基喔。”
“真的？”
“但要语文测验得满分，周末又是妈妈来接你，老师就请你和妈妈一起去。”
“成交！”
潘浩辰想都不多想就叛变了，气得陈风失语，心说何熙汶还真是能以牙还牙。
何熙汶却怕陈风再整出什么啼笑皆非的幺蛾子，认为有必要和他好好聊一聊。
让潘浩辰吃完鸡翅就去上课，又抓起食品袋对陈风说，“走吧，换个地方！”
…
一晃就接近七点，夜色也悄然降下。
上一次和陈风通话还是在午前，整整一下午都没见他再打回来。周霞急了，也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对陈风产生了依赖，虽然这次的危机也有他的份，却不是全部理由。
电话拨过去，没人接。再打了几次，是个女人的声音，说陈风上洗手间去了。
周霞心儿一揪。本就紧张到崩溃边缘，不由得胡思乱想：难怪不让潘莲知道，请家长只是幌子，实则约会去了。而自己大难临头还担心他安危，独自把焦虑扛了一下午。
为个什么？又期待个什么？
不过是虚假，不过是谎言。
周霞莫名又气又恼，还生出失望与失落。她却忘了，这种感觉只会发生在情侣之间。是的，那夜拥吻后，总会毫无察觉地代入这个角色。有些事，发生了，就回不去了。
再说眼下麻烦，能找的人就剩王东风。很快，周霞又否决了这个念头，莫说王东风被关在县委党校出不来，就算出来了，有沈云那件事的前车之鉴，她不愿连累更多人。
怎么办？
县城。某个十字路口，周霞从未如眼下这般孤独又无助。
抬眼望向斜对面，云上尔玛酒店颇有民族风情的龙门，此刻更像阴森狰狞的血盆大口，霓虹招牌如獠牙，闪烁间，是恶魔诡谲的呼吸。
良久，她做了万般不愿却不得不做的决定，朝酒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