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石连军看见这一幕作何感想，不过估计也没机会看见了……
海市，一无所知的石连军正在辛辛苦苦的卸货，累得腰酸背痛才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到了食堂，工友结结实实打了一盒肉菜，给了票扣住饭盒往回走。
他一愣，“老赵，你这是干啥去？”
男人晒得黑瘦，腼腆一笑。
“还能干啥去？我媳妇儿子来啦，住的咱们旁边的接待所，我打了饭菜过去一块吃，你都来这么久了，一直往家寄信也不是个事，要不跟我一趟去接待所借个电话打回去？”
石连军犹豫了，其实家里还没安装电话，整条巷子安了固定电话的也就只有五六家，他下意识的跳过了何盼兰，记起了一家关系稍微好点的婶子家号码。
石连军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小草，说是怨恨也有，说心疼也有，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他这情况在娶也困难，保不准以后就这么一个闺女，确实该打个电话回去问问……
“那我跟你一块过去吧。”
石家，石连虎蹬着自行车脸色阴沉的回到家，王夏莲早已做好了一桌子菜。
金家老两口这阵子也还了一部分钱，加上家里人数骤减，石连虎的工资完全够一家子开销，还能过的比较滋润。
看见男人手里的信封，王夏莲搁下碗筷就拆开瞧了瞧，“才十块钱，我当有多少呢，幸好咱们没接收那个赔钱货，不然吃白饭不说，还留在家里添堵。”
那封密密麻麻的信件看也没看，随手揉成团就扔进了灶坑，被没完全熄灭的余烬燎成了黑灰。
王夏莲这才注意到自家男人情绪不太好，估摸着是厂里出错又挨批了，这情况这段时间也是家常便饭，她识趣的没有提起话茬。
给两宝贝儿子夹了菜，才把最大的肉夹给石连虎，刚想说两句好听的话，院门又被咚咚敲响了，两人皆是一愣。
自从家里两个人都被抓去蹲大牢，巷子邻居已经很久没过来串门了，平时碰见也基本不打招呼。
王夏莲疑惑的过去开了门。
赫然是邻家嫂子，看那表情似乎有点不情不愿，“你们家老 二把电话打到我家里头来了，说是让你们过去讲两句话！”
说完又嘲讽的撇了一眼院子，“还有小草，石老 二让把小草也喊过去一块讲两句话，当爹的念着闺女也正常，可别忘了把小草也喊上！”
她当然知道小草根本不在石家。
整个巷子除了何盼兰，其他人也只以为这孩子在哪个角落流浪，小草也有八 九岁了，扔在外面讨食也勉强饿不死，但一个半大女娃过的啥样的日子就不言而喻了。
有些实在看不过眼的把周围巷子都找了个遍，实在没找到才作罢，只是看石连虎两口子更不喜了。
王夏莲一愣，连军打电话回来了？
她心里浮现一丝焦躁，虽嘴上说着十块钱少，但要真把这事捅破了，连这十块钱都没了……连军好端端打啥电话？他们现在哪儿去找那些死丫头片子？
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婶子，我们马上过去，你让连军稍微等等……”
看出对方不太情愿，又咬了咬牙，“我们也不白用你家的电话，这通电话打完我给五毛钱电话费。”
人一走，她才慌慌张张的进了屋，“这可咋办？要不……要不咱们去别家找个丫头过来顶替一下？反正电话里头也听不清楚，连军和那赔钱货从前也说不上几句话，应该能糊弄过去。”
石连虎皱了皱眉，“谁家愿意搭理咱家？老 二记得人家电话，回头一问就戳破了，咱也不差这十块钱，就说那丫头让人拐跑了就成。”
“……这么说能行吗？”
“就这么说！老 二要真关心那丫头也没见从前多上心，早些让他死心也好，最好这辈子别回来了。”
这么一说也是，周萍香还得坐六年牢，她没心思熬到那时候，干脆趁这个机会把人彻底赶走，还不用分家里的一砖一瓦……
心里有了主意，王夏莲也不心虚了，正好把自家双胞胎儿子拉着一块出了门……
石连军等了好一会儿那头也没声，不免有些焦灼。
难道家里出啥事了？这也不应该，他才出来没多久，家里能出啥大事……刚想让隔壁婶子挂断电话下回再打时，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二伯！我是大宝！”
“我是小宝！”
石连军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对于两个侄子他还是真心疼爱的。
哪怕两个娃儿争先恐后的在电话里头要东西他也纵容的答应了，琢磨着再省吃俭用点，正好能给两个孩子买点玩具寄回去。
聊了好半天才想起正事，他笑着开口，“大宝小宝，小草姐呢？让小草姐姐过来接电话，二伯给你们寄回去的东西也要分给小草姐姐一起玩……”
两个男娃当然不乐意，“我们才不给她玩，我们就要自己玩！那赔钱货而且早就不在咱们家了，妈说她早让人贩子拐跑啦！咱们家再也不用养……”
王夏莲心里一跳，一把扯过孩子抢过电话，想说些啥缓和一下，对面的石连军却听得真真切切，瞪圆的眼睛有些干涩。
“小草……你们说小草咋了？”
被两个娃捅破，她索性顺着话茬接下去，“……你走那天这丫头就没回来过，我也没说错，这种半大丫头可不是招人贩子稀罕？保不准早就运到哪个山沟里去了，那丫头把妈害成这样，这也都是她的命！”
“你要是还认我们这个哥嫂，以后也甭提这话茬了，咱妈在里头就盼着咱们和和睦睦的，你年纪也不大，以后再娶个媳妇生个娃也不是难事，实在不行还有咱们大宝小宝呢……”
即便不情愿，她还是压低声音哄道，“连军啊，你对孩子们好他俩都念着，以后长大能不孝敬你？小草养大也是嫁出去了，哪能管你的闲事？现在走丢了正好，以后你就把咱大宝小宝当亲生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