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十分高兴,连先生年纪在这摆着,再好吃的菜每天也就吃小半碗,再加上家里不常来人,她好久没有这种厨艺被认可的满足感了。
“何小姐喜欢就好,我这还有两罐子腌好的,正好可以让你一块带走!你放心,都是不大的小罐子,我用绳子绑好的,姑娘家也能轻松拎起来!”
内里二十多的何盼兰很久没被称呼为姑娘了,加上咸菜也不是啥贵重物品,闻言喜滋滋的接受了。
“那就谢谢你了,也谢谢连先生!”
这趟的任务完成,她高高兴兴的蹬着三轮打算去还钥匙,和老人告别的时候对方还让她有空过来坐坐。
何盼兰也只当客套话,毕竟非亲非故的没必要过来讨嫌,不过连先生无儿无女,逢年过节有空倒是可以过来看看,也不是贪图什么,就是尽一份礼节。
外面的阳光依然炙热,晒得都有些眯眼,何盼兰刚蹬出大院就意外碰上一个熟人,也不能完全算熟人……
是上回在县城被人追,把信封塞自己怀里那个男的!
虽然只见过一回,但印象深刻,她不可能认错。
男人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同 志,看穿着和精神面貌应该都是有些身份的,正好在门卫同 志带领下往这边走,好巧不巧的,华松江正巧抬头看到了何盼兰。
气氛沉默一瞬。
“松江,愣着干什么呢?”
年纪稍大的男同 志看向了何盼兰,同样没有对她蹬三轮车的事表现讶异,反而非常谦和。
“是认识的同 志吗,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华松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何盼兰和之前变化有些差距,样貌变化不大,更多的是气质和打扮,不过他向来记性不差,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至于认不认识,这倒也没什么可否认的,毕竟所有的事都落下帷幕,当时还多亏了这位同 志帮忙掩护,虽然人家是被迫的……
想上前打招呼,又不知道对方姓氏名谁。
何盼兰看出了他的窘迫,也没再计较之前那些事,毕竟自己还白得了一张彩电票,主动扬起一个笑。
“华松江同 志,你好。”
“你好你好,我……你……你还好吗?”
他想问对方为啥会在这,军区大院住的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何盼兰之前的模样又不像是能进来这边的人。
可又觉得太唐突,开口结结巴巴的。
王安和宋梅秋对视一眼,瞬间误解了。
宋梅秋悄悄打量了一眼何盼兰,身材匀称高挑,虽然样貌不出众但气质极佳,身上的连衣裙也是没见过的款式,家里应该有些身份,综合考虑配松江也挺合适的。
这小子老说不急,敢情是心里装了人。
华松江对此一概不知,要是知道得哭晕,他不谈对象是专注于工作,和人家女同 志没有关系啊。
“华同 志,你们还有正事要忙吧?我这会儿也有些事要忙,天也怪热的,可惜也没空吃顿饭啥的,要不咱们下回碰上了再聊吧?”
没地址没联系方式基本就是漂流瓶见。
对方显然也明白她不想继续交谈,点点头结束了这尴尬的对话,一直等人骑着三轮走了才对上王安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身边的宋梅秋也感叹,“松江,有的时候也不能太执着于工作了,还是要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机会两手都要抓啊。”
“……”有点听不懂,但好像又听懂了。
“……你们听我解释。”
……
何盼兰冷着脸还完钥匙就坐汽车回家了,不冷脸不行,万一陈有道看出她因为挣了五万块钱而兴奋的内心咋整?
但就是因为冷脸,对方反而误解了什么,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怜悯,不过身体却很诚实,收完了钥匙嘣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唯恐她想退货。
又是朴实无华但爆富的一天啊。
比起她的开心,芳华厂可谓是愁云惨淡。
原先两百多个工人这几天几乎离开了一大半,剩下的似乎也终于接受了倒闭的事实。
一些老职工几乎苍老了十岁,佝偻的身影看着让人心酸。
年轻人尚且有机会再去别的厂工作,他们这种离开了芳华厂就彻底断了命脉,家里有儿女的还能顶起担子继续扛,有几户儿女意外离世的只能靠积蓄过日子。
钱花完了这条命也到头了。
苏达海这两天都有些食不下咽,每天和老黎两个人把厂里收收整整,不出意料的话剩下的一些器材也很快要被收走了,到时候芳华厂就成了一个空壳,往日的喧哗再也不复。
黎主任递过来一个铝饭盒,里面的菜还是热腾腾的,“吃点吧,我媳妇专程做的红烧肉,知道你好这口,专程给你夹了肥的,我那办公室还藏着点酒,咱俩喝点?”
他苦笑一声,双眼熬的通红,“我现在是啥心情都没了,哪还能吃的下去?”
“人是铁,饭是钢,你瞅瞅你多少顿没好好吃饭了?这事居然已经定了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你为厂子辛勤这几年大伙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怪你,老苏。”
“我知道……我就是心里难受。”
黎主任看着熟悉的工厂,何尝不是心酸复杂,不过他向来看得开,难受一阵子也就接受了,老苏重情重义,唯一的心结也就是那些被迫下岗的职工。
“那些没有子女的工人我这都有份名单,其中条件特别困难的有三户,我昨天已经挨家挨户上门慰问过了,厂子虽然垮了,但咱们人没垮,只要有心,以后都能帮忙照看点……”
苏达海眼睛湿 润了,“你是自己掏的钱?嫂子能同意吗?”
“有啥同不同意的,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终于,他还是开口了。
“……老黎,你说上回的何同 志那话是真的吗?”
气氛凝固一瞬,黎主任叹了口气,这些天两人都没再提及这事,但心里何尝不是抱着一丝希望?只不过时间越来越近,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担心好友走不出来,正想在劝慰劝慰,旁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