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针锋与麦芒
一言2021-03-27 09:552,453

  经纬这一鞠躬把苏曼妘也惊了一跳。

  “苏小姐,我为奶奶的莽撞向你道歉,也为你不报警而道谢。”

  宫文琢气得不轻,“死丫头,胡说什么呢!”

  经纬安抚宫文琢:“奶奶你先别着急。”

  说完,经纬对一脸诧异的苏曼妘道:“苏小姐,有些有关苏氏绣坊和京尚绣坊的恩怨我想跟你好好说说。”

  苏曼妘不想耽搁时间,她必须尽快回公司,跟其他几位董事商量一下如何拿回“天锦针”的事。身为苏氏绣坊的传承人,苏曼妘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与《洛神赋图》有关的失传绣法落入旁人手里。

  苏曼妘暗吸一口气,把所有情绪都暂时压了下去,说道:“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经纬却拦着她。

  苏曼妘见经纬 眼里满是倔强,像极了她年轻的样子。

  苏曼妘了解年轻时候的自己,不让事情有个结果是不会罢休的。

  “你真要跟我讨论百年之前所发生过的事情?”苏曼妘胜券在握的样子。

  经纬道:“不是讨论,是纠正。诚如你所说,当年的事发生在民国三年,眼下是1998年,距离当年也只隔着84年而已。我相信,经历过当年那件事的人,说不定还有人活着。所以,你们苏家不必要这么急着把这些事归为老祖宗的事。”

  “你们一方面高高在上地当着我们经家的人说那是发生在老祖宗身上的旧事,不想牵连我们,一方面却以我和经乙来自京尚绣坊而取消我们的比赛资格。”

  “手段不耻,与当年你们的祖宗别无二样。”

  苏曼妘怒了,她道:“小丫头,我对你们客客气气的,确实是看在你们不是当年作恶之人的份上。如果你们得寸进尺,我苏曼妘也绝不是好惹的。诚如你所说,事情发生也不过八十多年,看过、经历过当年之事的人,现在仍然还活着,口齿清楚。他们非常笃定地告诉过我,当年,是你们京尚绣坊偷了我们苏家的东西。”

  “除此之外,你们京尚绣坊还盗窃我们苏氏绣坊的图样,就连摆台的纹样也都有非常严重的抄袭情况。”

  “经纬,我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你的家人。我看到的资料,听见的传闻都应证了当年的事实。”

  苏曼妘有理有据,虽急却不躁,说得密不透风,让经纬感觉一阵压力如狂风似的扑面而来。

  经纬手拽成拳头,心中打好的草稿被风吹乱得一塌糊涂。

  “苏小姐,”事关京尚绣坊,经纬强打起精神:“你所看到的、听见的当然不是事实。”

  “怎么说?”要是换成其他人,苏曼妘根本懒得理会,但是经纬与她接触过的年轻刺绣人不同,她很欣赏经纬,所以就算不想听,就算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也耐着性子听她说两句。

  经纬道:“你们所看见的,是上不得台面的非权威记录,说白了就是野史,说通俗点儿跟现在不入流的八卦杂志一样,造谣生事全靠一支笔杆子。道听途说再添油加醋,把当年的事描绘得有声有色,那些文字记载,想必苏小姐在看的时候也会尴尬得直起鸡皮疙瘩吧?”

  经纬说对了,苏曼妘曾专门查过当年的事,有关当年之事记录的,全都是不入流的小报。但凡是大媒体,提到那件事,所用的话都含有不确定。

  经纬继续道:“你从百岁老人那儿听来的,想必也是当初发生那事时的情况。他们说,所有同行都来找京尚绣坊兴师问罪,难道所有同行一致认定的事就一定是事实吗?在那个混乱的时代,什么事不可以被捏造?有什么真相不可以被掩盖?”

  “还有……”

  “你们苏氏绣坊口口声声说蜀绣神作《洛神赋图》是你们苏家的东西,但在那幅刺绣图失踪后,你们苏家却无一人能还原出此绣品。”

  “你们的祖宗用绣法失传糊弄你们,你们就真信了。”

  “别说绣法了,就是图样,你们也拿不出真正的图样。”

  苏曼妘原本只想说上两句就走,没想到经纬却如此较真。偏偏苏曼妘也是个较真的主,她道:“好,既然你非要跟我掰扯,我奉陪。”

  “当年,你们京尚绣坊偷取了《洛神赋图》,都看过,当然知道那幅绣品长什么样子。”

  经纬还嘴:“既然它出自你们苏氏绣坊,你们绣坊的人也应该都看过才对。传家至宝,不仅看过,应当认真揣摩过才对。”

  “你们苏家的人放出话说,绣品被盗之前你们时常学习前人刺绣之绝艺,以求突破和传承吗?八十四年过去了,突破在哪儿?传承在哪儿?”

  经纬把苏曼妘说得哑口无言。

  她继续道:“京尚绣坊被你们打压得落魄至此,但我们从没想过要放弃,我们必然会重振京尚绣坊的名声!”

  苏曼妘自幼伶牙俐齿,却被经纬说得还不上嘴,她走入电梯,气鼓鼓地离开了。

  经纬看着苏曼妘离开的方向,对奶奶允诺:“奶奶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宫文琢却叹息一声回了屋。

  经纬和经乙都很诧异,刚才那一架他们吵赢了啊,为什么奶奶并不高兴?

  回到家,宫文琢把孙女和孙子叫到跟前。

  经乙已经忘了刚才的事,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耷拉着脑袋,静静地等着听训。

  宫文琢叹息一声,用拐杖杵了一下经乙:“算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滚回房间去。”

  经乙如临大赦,一溜烟就跑了。进自己的房间后,冲着门后噘嘴:“暴躁的老太婆,没救了。可怜我和经纬,落在她手上,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经乙絮叨完,把房门打开一条缝。他的视线刚穿过缝隙,奶奶冰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偷看什么偷看?”

  砰——

  经乙只好赶紧关上房门。

  “暴躁的老太婆太可怕了。”

  客厅内,宫文琢与经纬四目相对。

  经乙很怕奶奶,但经纬并不,因为她总能找到合理的说辞说服“暴躁的老太婆”。如果奶奶只耍横,经纬也有治她的办法,那就是先不理她,等她脾气缓下来再跟她说道理。

  宫文琢开口劝道:“我不想你继续和苏家的人打交道。”

  “为什么?”经纬问。

  不知什么时候,宫文琢的眼眶湿润了,她道:“背负仇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们经家已经有太多人因为这份恨失去生命。你和经乙是我的命根子,我不想你们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不等经纬开口,宫文琢又道:“放下,不是饶恕苏家,是放过我们自己。”

  “你已经毕业了,是时候找份好工作,再好好想想结婚成家的事。”宫文琢说这些话的时候更像是一种托付。

  经纬心中不是滋味,她握住了奶奶的手,语气柔和但目光却一如既往的坚定,“奶奶,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宫文琢说道:“你们太年轻,有所不明白,其实——蜀绣形势不好,你们死抱着它不放,对你们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奶奶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经纬……”宫文琢哽咽起来:“我们经家为了蜀绣搭进去一生的人还少吗?”

  “蜀绣未曾让我们经家的人善终,如今,它自己也快走到尽头了。”

继续阅读:第24章:户户针工已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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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起之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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