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家贼
一言2021-03-27 09:583,339

  《洛神赋图》突然丢了,对苏曼妘来说是晴天霹雳,她直接从千蜀绣艺的决赛现场赶回了家里。

  那幅蜀绣是放在家中保险柜的,保险柜在她的书房,别说保险柜密码难破了,就是书房那道门也并不是普通人能打开的。

  可是,当苏曼妘跑回书房打开保险柜时,确实看到里面是空的!

  书房被舒曼云视为办公重地,重要的资料和贵重东西都会被她放到书房,一旦有人闯入就会触发警报。通常,警报由苏曼妘自己接收,如果苏曼妘接收警报后没有任何反应,会触发二次报警,警报会自动传送到秘书的手里。

  看着空空的保险箱,苏曼妘感觉浑身冰冷,脑袋一片空白。

  短暂的僵硬后,她回过神来,回到电脑前,把监控视频打开了。

  秘书乔骏玮也已经赶到,正巧看到监控视频里,偷偷溜进书房的人——苏锦。

  苏曼妘气得一巴掌拍在实木桌上,手掌顿时就红了。

  乔骏玮安抚她道:“也许苏小姐是被人给蛊惑了,我们先把东西找到最要紧。”

  要找回《洛神赋图》,当然要先把苏锦给叫回来。苏曼妘正要给苏锦打电话,却突然停下动作,对乔骏玮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苏锦从小就不跟别人亲近,对家里家外的事都不感兴趣,怎么突然偷东西了?”

  乔骏玮问:“您是担心是苏常务唆使她这么做的?”

  苏曼妘却摆手,说道:“不,不是苏唐。”

  “那会是谁?”乔骏玮满腹疑惑,“正如董事长所说,苏小姐不跟其他人亲近,没人能劝动她偷东西。才”

  苏曼妘只觉浑身无力,坐回到沙发椅上。

  乔骏玮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两天前看到她从龙泉山上下来,身边并没有苏常务,想必是独自一人出行。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可又想,大概是苏小姐在家里觉得闷,出来透透气,所以就没跟你说。”

  乔骏玮之所以没跟苏曼妘提起,还因为苏曼妘太忙了,不是忙着公司的事,就是忙比赛的事,稍有空隙就会关上书房的门琢磨《洛神赋图》。乔骏玮不想用一些小事去打扰苏曼妘,其实就算他跟苏曼妘提了,她也顾及不过来。

  苏曼妘听到“龙泉山”三个字时,顿时就明白了。

  “是找她去了。”苏曼妘松了一口气。

  乔骏玮听得一头雾水,正要问,却听苏曼妘道:“老太太在龙泉山待了几十年,眼看着龙泉山从荒凉的郊区变为风景胜地也从不肯下山一趟。这次,她却突然让苏锦上山去看她,可见她心里从未真正放下过苏氏绣坊。”

  苏曼妘又道:“我得亲自去一趟。”

  乔骏玮却建议:“董事长,取蜀绣的事交给我就好,不必您亲自跑一趟。现在您正忙,尤其是千蜀绣艺决赛在即,哪儿都需要您。”

  苏曼妘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必须亲自去,不然,《洛神赋图》很可能就取不回来了。”

  “为什么?”乔骏玮不理解。

  苏曼妘道:“我一直觉得和那幅蜀绣有关的事很蹊跷,但没人可以告诉我真正的答案,只有老太太可以。不管是为了解开我自己的心中疑惑,还是为了苏氏绣坊的将来,我都要上龙泉山一趟。”

  乔骏玮担忧地问:“那比赛那边呢?”

  苏曼妘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端传来苏唐的声音:“董事长?”

  苏曼妘道:“我要出门几天,千蜀绣艺大赛的事你先盯着。”

  苏唐大概猜到苏曼妘要去龙泉山了。

  监控画面中,合江亭内,蜀绣比赛正进行到如火如荼的阶段。

  四月微寒,合江亭四周的樱花才刚刚有点儿花苞,半掩在雾气中。

  坐在亭内的刺绣人稍稍感觉有些冷了,有些人时不时地把手放到赛方准备的暖包里暖和暖和,但也有人除外,他们无比专注,手腕转动,手指灵活,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

  经纬尤其专注,她的脑海是一片空白,眼睛只看得见手中的绣品。

  她自出生就接受蜀绣的耳濡目染,与针线之间的默契早刻进了骨子里,就算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身在什么场合,也知道该怎么完成手中的绣品。

  经纬虽一直低着头做刺绣,但她还是留意到与她并排而坐,中间只隔着一条过道的15号选手时不时盯着她。

  15号选手的名牌上写着“孔曹华”三个字。

  经纬不知道他为什么总盯着她看,但她一次次告诫自己先完成手上的事,不要理会他。

  孔曹华手中的线多以色泽优雅的线为主,褐灰色,深褐色等。这些线单看的时候并不出众,甚至显得很土气。但当他们用在刺绣上时,会让绣品看上去格调高雅,极具艺术欣赏性。

  经纬偶尔也看了一眼孔曹华手中的团扇,弄不明白他究竟要刺什么。

  寻常的刺绣中,最在意留白,可是,孔曹华老先生的刺绣针线一针比一针紧密,完全颠覆了常理。

  最让经纬感到诧异的还是孔曹华老先生下针的速度,他年事已高,眼神不如年轻人,手腕的灵活性也当不如年轻人,可他落针干脆,抽针敏捷,一针一线干脆利落,让人惊讶。

  监控室内,苏唐留意着时间,暗暗为孔曹华老先生捏了把汗,也非常揪心于经纬,不知道她能不能顺利完成比赛。

  他身边的苏锦则一直留意着经乙,未曾转眼。

  苏唐时不时看一眼苏锦,又时不时看一眼屏幕上的经乙。当苏锦意识到苏唐正打量和观察她时,她赶紧把视线挪向了别处。

  她的小心思被苏唐给抓住了,惹得苏唐微微一笑。

  “还别说,京尚绣坊的年轻人在刺绣方面非常执着,相比之下,我们苏氏绣坊就逊色得多,每一个年轻人拿针了。”苏唐道。

  苏锦红了脸,小声嘀咕:“我哪儿知道京尚绣坊的事。”

  苏唐问苏锦:“你有没有想过试着接触接触蜀绣?你以前不喜欢,不代表将来也不喜欢。我看你今天在这儿一坐就是一整天,既没喊苦也没说累,可见是坐得住的人。”

  患有自闭症的人,更偏爱清净,比寻常人更坐得住。

  苏锦顶嘴道:“你自己都不学,为什么让我学?”

  其实苏唐很小的时候就对蜀绣有非常浓厚的兴趣,但是苏唐的母亲不想他做一个绣工。

  苏唐母亲有很多担忧,其一是蜀绣垂垂危矣,坚持蜀绣有可能会葬送苏唐的未来。其次,绣工已减少,人们对男绣工有不少偏见,认为男人穿针引线并无大志,是可耻的事。苏唐的母亲不想自己的儿子被旁人用偏见的目光打量。再则,苏唐出生后的二十年,流行上大学做职场精英,苏唐的妈妈想看到身为精英的儿子,而不是坐在绣架前刺绣的儿子。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苏唐从小就有先天性的腱鞘炎,不能拿针。即便后来苏唐的病好了,家人也不愿他再拿针拿线以免复发。

  如此,苏唐错过了蜀绣。

  对苏家人来说,自家后人无一人拿针做蜀绣实属遗憾,所以他们花费了大量心血,试图招揽、培养新的刺绣人。

  苏唐认真地问苏锦:“你想学吗?”

  苏锦迟疑了下,“那得看让谁做我的师父了。”

  “龙泉山上那位?”苏唐问。

  苏锦摇头。

  苏唐正沉思时,苏锦指向经乙:“就他吧。”

  “他可是京尚绣坊的人。”苏唐不确定能请动经乙,毕竟经乙和经纬将他们苏家的人视为仇人。

  苏锦任性起来:“我不管,哥你自己想办法。”

  对苏唐来说,苏锦想学蜀绣是一件大好事。多年来,她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漠不关心,毫不在意,现在愿意学蜀绣,说不定能让她的病好起来。

  “好,哥想办法。”苏唐咬牙答应下来。

  苏锦的嘴角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尽管很淡,但在苏唐看来却比山花还烂漫。

  兴许是因为苏唐答应了她的要求,她心情大好,指着经纬问道:“为什么她的绣线比别人的绣线鲜艳?一眼看过去,其他人的丝线难以看清,就她手里的线看得清清楚楚。花花绿绿的,怪俗气。”

  苏唐道:“姑姑车上备的丝线是给宫老太太绣牡丹花丛的。”

  虽说苏锦不会蜀绣,但从小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门道,她道:“丝线花花绿绿,她所绣的偏偏又不是牡丹花丛,必定俗气。”

  苏唐问苏锦:“你能看得出她绣的什么?”

  苏锦反问:“你呢?”

  苏唐回答:“我看了很久都猜不到她要绣的究竟是什么,说是凤凰吧,身姿却无苍劲之力,反而过于柔美。”

  经纬手中的团扇上,确实有凤凰的尾翼。

  “不管怎么说,花花绿绿的丝线被她用得并不俗气。原本用来刺绣牡丹绿叶的丝线,用来刺绣凤凰的尾巴,色彩过渡自然灵动,羽毛轻盈逼真。”苏唐早已被经纬的执着和韧劲儿给打动,在他心里,经纬已经夺冠。

  其实,经纬并不是在和合江亭内参赛的刺绣人们比赛,她是在跟自己比赛。她所为的,已经不是奖金了,而是京尚绣坊的荣辱。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苏唐接了电话,电话那端催促他:“苏唐,你快来龙泉山一趟,出事了!”

  苏唐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经纬,问:“能等比赛结束吗?”

  “不行,苏唐!”电话那端传来苏曼妘哽咽的祈求声:“你快过来!”

  苏唐眉头紧拧,心中乱作一团。他本想把苏锦带走,奈何苏锦更想留下来看经乙比赛。

  苏锦是敏感的,她总觉得苏唐等人一撤离决赛现场,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她想留下,想陪着已经犯病的经乙度过最后的两小时。

  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苏锦。

  光亮如初的房间在苏锦看来却突然暗了几个色调,一股冷气从头顶之上压来,她开始感到呼吸难受……

继续阅读:第44章:俗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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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起之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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