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唐心里一再发紧,为经纬感到遗憾,看来京尚绣坊重新开业的事得再等等。
这样也好,前段时间经纬她太累了,正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正如此想着,大屏幕上突然跃出两个字:经纬!
苏唐以为是自己眼花,耳边又听见电视里主持人激动地播报:“来自京尚绣坊的刺绣人经纬。在介绍冠军刺绣人之前,我先隆重介绍打动诸位评委的冠军绣法——七桑佛绣。”
这四字一被说出,别说电视里的刺绣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的样子,就连苏氏绣坊的工作人员也都一脸惊愕。
苏氏绣坊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写字楼,平常工作跟销售等有关,这一部分员工对刺绣了解不深,只知皮毛,和其他写字楼的白领没有太大区别。另一部分是绣坊,在绣坊工作的都是刺绣人,对各种刺绣的历史,各式绣法的渊源都颇为了解。
此刻,站在电视前的是前者,都是对刺绣知道一点皮毛的普通工作人员,但他们也都被“七桑佛绣”四个字给震惊了。
七桑佛绣是传闻中最复杂的蜀派刺绣之一,百年来京尚绣坊承受污名,世人要么对京尚绣坊的绣艺只字不提要么就全是鄙夷之词,唯有京尚绣坊的七桑佛绣例外,老刺绣人在讲起它时都是一脸神往。世上还有一种说法,说学会七桑佛绣之人就已掌握了蜀绣的全部脉络,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今日,七桑佛绣强势回归,也难怪其他大有来头的刺绣人会败下阵来。
但也因为“七桑佛绣”四个字,所有错失冠军的刺绣人都心服口服。
苏唐看着颁奖典礼上,一身得体刺绣小旗袍的经纬,心里涌起暖暖的小感动。
她做到了!
苏唐给经纬发了一条短信:恭喜。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就只有一句恭喜吗?
苏唐正要回短信,姑姑苏曼妘的电话却突然打了进来,电话接通后另一端却没有任何声音。
打错了?
苏唐不放心,折回董事长办公室去看看情况。
推开办公室房门后,却见办公椅上是空的,房间其他地方也没人影,只有办公桌上的台式电话机的话筒被取下,斜搭在一旁,像被人动过。
看到电话时,苏唐心中一紧,快步走向办公桌。
办公桌下的地上,现出一只手!再往暗处看,苏曼妘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苏唐快步把苏曼妘扶了起来,喊了几声:“姑姑!姑姑!”
苏曼妘没有一丝反应,苏唐立即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又通知了乔骏玮等人来帮忙。
很快,苏曼妘就被送到了医院的急救室进行急救,在焦急地等待了一个半小时后,急救室的门总算被打开了,苏曼妘被推到了病房休息。
苏唐找到主治医生,询问起苏曼妘的情况。主治医生脸色不大好看,叹息道:“她这么年轻就得了这种病,让人惋惜。”
说着,主治医生给苏唐看了一堆医学数据,告诉他:“已经中晚期了,情况很严重啊,你得好好劝劝她把手上的工作都放一放。”
肝癌,中晚期。
医生说,苏曼妘之前肯定收到过身体发给她的信号,她工作太忙,神经绷得太紧,忽视了,或者当成小问题硬扛过去了。
苏唐回到病房,苏曼妘因为用了麻醉还没苏醒,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即便处于昏睡中仍旧微微皱着眉心,看得苏唐心疼。
一串手机铃声响起,苏唐担心打扰到苏曼妘,赶紧捂着口袋走出了病房。
是经纬打过来的,得了奖,经纬浑身都透着开心,俏皮地说:“苏常务,我的车爆胎了,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
苏唐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苏曼妘,对经纬道:“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我安顿好手里的事就过来接你。”
经纬听苏唐声音透着几分焦急,收起俏皮,问道:“遇到什么事了吗?”
苏唐简单说了苏曼妘的情况,看到苏阅从走廊尽头走来,挂断了电话。苏阅连看也没看苏唐一眼,举着手机把手机贴向了他的脸,目光一直盯着手机。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手机,苏唐对这个堂妹十分失望。
苏阅把手机贴在苏唐的脸上拍,头也不抬,问:“哥,我妈呢?”
病房就在旁边,她自己不看,却开口问。苏唐不想搭理,直接把苏阅拧到了病房。
苏阅到了病房也不看病床上的苏曼妘,拿着手机把各个角落都拍了个遍,最后把屏幕定格在病床上的苏曼妘身上,用哭腔道:“妈,您怎么了?”
苏唐一把夺走苏阅的手机,把苏阅从病房里拖了出去,严肃地教训起来:“苏阅,你在胡闹什么?没看到姑姑生病了需要静养吗?”
苏阅没有直接回答苏唐的话,而是盯着手机不放,浑身炸毛的样子像只被激怒的小狮子。
“把手机还给我!”
看着苏阅紧张手机的样子,苏唐心里疑惑,翻开手机看了看。原来,在苏阅上住院部之前视频就已经开拍了,画面里,苏阅对着手机掉下几滴眼泪,说道:“对不起各位了,我不得不为了妈妈暂时放下排练。我知道梦想很重要,也知道通往梦想的路铺满了荆棘……妈妈病了,我希望能陪在她身边,哪怕付出梦想作为代价,只要她好好地,我都心甘情愿。”
说完,苏阅在手机里哭得泣不成声。
苏唐把目光从视频上挪开,看向苏阅,她一脸愤怒,哪有半分伤心难过?
“苏阅!”苏唐怒了,道,“如果你不是诚心来看望姑姑的,就请滚出去!”
素来,苏唐对年幼的家人都比较宽容,就算面色上微冷了些,心里却是关心备至的。之前,苏阅不肯学习刺绣,也不好好找工作,非要满世界飞来飞去参加各种选秀比赛,他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但是现在,苏阅太过分了!
苏阅从没见苏唐这么生气过,吓坏了,悄悄把手机放回包里,拔腿就往走廊尽头跑去。
她今天看望妈妈是假,拍视频发到网上博取同情炒作是真!
苏唐将她拦住,一点情面也不给,强行夺走了她的包。
一米八的个子,修长的手,轻轻一举,苏阅就抢不到了。苏唐把手机拿出来,翻开刚才看的视频,在苏阅愤怒的抢夺中把它删除了。当苏唐丢给苏阅空荡荡的背包和没用的手机给苏阅时,苏阅的眼睛顿时布满了红血丝,一副要和苏唐同归于尽的样子。苏唐一点儿也不介意,无情地教训了她很久,最后把她拧出了医院,不许她再借苏曼妘生病的事博同情。
苏家其他人陆续来了,苏阅想混在里面一起去病房,再借机重新拍视频,却被苏唐识破用心,拧到了车上。
“你跟我走。”苏唐撂下这句就开车了。
苏唐要去接经纬,眼看就要到了却突然收到一条消息,要他去另一条街道的咖啡店接人,说是她正和别人在那家咖啡店谈事。
当苏唐把车开到经纬所说的那家咖啡馆时,发现经纬并不在咖啡馆。苏唐打了个电话出去,却被提醒经纬的手机关机了。
没电了还是另有古怪?
联想起之前经纬被张思怡等人陷害的事,苏唐心中一紧,顾不得苏阅在跟他抱怨什么,也顾不得苏阅从车门下来一溜烟跑了,直接开车去了和经纬约定好的第一家咖啡馆!
没人!
苏唐又开车去颁奖礼所在的地方,还是没人。
此刻,被微风轻扫的大街人行道上,经纬正在疲惫地往前走。
是她突然变成路痴了吗?脚下这条路她走过三次了!
走到街尾时,一道冷风扑面而来,冷得经纬浑身瑟瑟发抖。
“冷吗?”何遇温柔地问。
经纬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往前走,还故意和何遇拉开一些距离。
“生气了?”何遇追上来,笑问。
经纬没有闲心说笑,只想尽快回到家里。她头一次带着30万现金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虽说有何遇的结界保护,没有人能闯入进来偷取她的钱,但是——很重啊!何遇几次三番说可以帮她拿,经纬都摇头拒绝了,她对这个神秘莫测的外星生物没有什么信任。
原本经纬好端端地在咖啡馆里等苏唐,何遇却说苏曼妘在办公室里突然发病,得的还是肝癌这种无可救药的病,苏唐被拖着不能来接她了。
何遇话音刚落,经纬就收到了苏唐发来的短信,说姑姑的情况有变,他必须留下来守着。
经纬本来是想打车回去的,也不知道怎么了,站在路边守了十几分钟都没有看到一辆出租车。何遇说反正又不远,直接走回家好了,有他的结界保护,没人能把她的钱抢走!
经纬现在后悔听信何遇的话走路回家!
第四圈了!他们还在原地打转!
怎么回事?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冷吗?”当一阵冷风吹来,何遇问瑟瑟发抖的经纬。
经纬倔强地往前走,不理他。何遇一笑,让结界阻隔了微风。这样一来,封闭的结界里两人彼此的动静非常清晰,比如,何遇能清晰地听到经纬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很有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