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亲卿爱卿 是以卿卿
剧改作者:唐蓉2021-06-10 16:134,557

  时值入秋,御苑里多了几抹金黄,然依旧是绿蔓低垂,繁华似锦。

  楚王赵元佐夫妇新添了个儿子,赵恒特赐家宴于春鸾阁内,为小殿下举办满月“洗儿礼”。苏义简、陵阳公主、丁献容,还有久未入宫的雍王赵元份皆收到了邀请。

  赵元份来时,其余人基本已到了。

  “参见皇兄,皇嫂。”

  赵恒随意地挥了下手:“免了,都是一家人,不用那般多礼数。”

  刘娥问道:“思齐为何没同殿下一道来?”

  赵元份有些迟疑:“回娘娘,她……又怀孕了。”

  众人皆是微讶地一怔,除了乐呵呵地逗着王玉莹怀中小殿下的赵元佐。

  赵恒旋即笑开:“好啊,多子多福,多子才能多福嘛,元份是多福之人。”

  赵元份忙道:“承蒙皇兄福泽庇佑。”

  赵恒道:“如今大哥也有了子嗣,咱们三兄弟也都是后继有人了。今日为朕的小皇侄办此‘洗儿礼’,便是对我皇家后世子孙美好的祝愿。”

  赵元份道:“皇兄所言极是。”

  赵恒道:“你且入座吧。”

  “是,”赵元份施了一礼,入座,又道,“皇兄,为何不见太子?”

  提及赵祯,赵恒神色倒是微微沉了沉:“受益这几月一直病着,时好时坏的,太医局皆是一帮废物。”

  赵恒微凌厉的话一出口,宴上气氛顿时滞了滞。

  刘娥忙笑着缓和气氛:“这两日受益精神倒是尚好,臣妾让璎珞带他过来了,人多热闹热闹,他都待在屋子里好些时日了。”

  赵恒轻轻颔首:“出来走走也好。”

  这时,杨璎珞带着赵祯入得阁来。

  虽才刚入秋,赵祯已披上了貂毛大氅,小脸微微发白,看去甚是虚弱。

  “儿臣参见父皇,大娘娘。”

  赵祯随同杨璎珞一起施了礼。

  赵元佐看见赵祯,立即欢喜地打招呼:“小受益。”

  赵祯当即展颜一笑:“大皇叔。”

  赵元佐炫耀地指着王玉莹怀中的婴孩:“我,我儿子,你,你的……”一时缕不顺干系,苦恼地直挠头。

  王玉莹温柔地笑着提醒:“小御弟。”

  赵元佐激动地:“你的小御弟。”

  赵祯上前仔细地看了看:“长得真好看!大皇叔,改日受益将你送我那些玩具,拿来给小御弟玩。”

  赵元佐高兴地抚掌:“好!”又拍了拍赵祯的脑袋,“乖!”

  杨璎珞随即将赵祯带到了刘娥身侧坐下,刘娥忙着给赵祯添了个暖炉。

  刘娥关切地:“还冷不冷?衣物穿得够吗?要不要再加件大氅?”

  赵祯摇头:“儿臣挺好的,大娘娘不用担心。”

  刘娥却还是不放心地摸了摸赵祯的小脸,又给他轻轻搓了搓手背。看得赵恒神色更为凝重了几分。

  小清筠也在席间,自赵祯入内,便一直偷眼看赵祯。

  赵祯却连个眼风都不给她,气得小清筠噘起了嘴。

  很快,“洗儿礼”开始。

  忆秦带着宫婢们奉着银盆、彩钱、彩带、果子等鱼贯而入,于阁内中间所置的八仙桌上,将那煎好的香汤倒入银盆,再放入彩钱、果子、葱蒜等物事,又以彩带缠绕银盆。

  赵祯看得好奇:“大娘娘,他们在作甚?”

  刘娥轻声解释道:“这叫‘围盆红’,有寓意吉祥之意。”

  “哦,”赵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小清筠在侧巴巴地插了句:“我祖母告知我,红色都有吉祥的意思呢。”

  赵祯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没理会。

  小清筠一下又气着了。

  刘娥看得好笑,爱怜地揉了揉小清筠的头发。小清筠当即脸色放晴不少。

  一切准备妥当,忆秦转身,福了身子,道:“请皇后娘娘‘搅盆钗’。”

  刘娥上前,以金银钗搅了水。

  “接着‘添盆’了,请官家先来吧。”刘娥微笑道。

  赵恒立了起来。

  陵阳公主插话道:“皇兄,请等一下。”

  赵恒问道:“陵阳有何事?”

  陵阳公主看了看那咿咿呀呀的小婴孩,满眼都是温情:“臣妹是想提议,这‘添盆’,咱们每人每添一次,须得送上一句洗儿诗,以作为给小殿下的祝福,如何?”

  丁献容立刻低声道:“作诗我哪里会?!你这甚胡乱建议!”

  陵阳公主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改口道:“不一定自己作,能吟一句便可。”

  丁献容还欲说甚。

  赵恒已道:“陵阳此议不错,准了。那朕先来。”

  张景宗将金钱奉给赵恒。

  赵恒执了金钱,行至八仙桌前,将其撒入银盆中,吟道:“玉芽珠颗小男儿,罗荐兰汤浴罢时。”

  刘娥亦接过忆秦奉上的金钱扔了进去:“洞房门上挂桑弧,香水盆中洗凤雏。”

  赵元份跟着添了盆:“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人剪秋水。”

  丁献容见诸人纷纷上前,却忙着向后缩了缩。

  陵阳公主眼底划过一丝黯然,尤其是抬眸间,目光触到对面那人,岁月经转,愈发温润如玉、锋芒内敛的苏义简,她不觉心里微酸涩,本欲上前,却又示意苏义简先。

  苏义简轻颔首致意,拿过宫娥奉上的金钱,稍沉吟了下:“麒麟王妃生,嫛婗始发声。”

  陵阳公主唇边不禁地溢出笑意,接了句:“金盆浴未了,绷子绣初成”

  丁献容看着两人“眉目传情”,甚是恼火,抓了把金钱,便上了前。

  便在此时,精神越来越济的赵祯猝然晕了过去,趴在了案几之上。

  所有人脸色骤变。

  苏义简刚好要回座,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冲上前将赵祯抱了起来。

  “太子?!受益!”苏义简紧张不已。

  其余人立时纷纷围了上前。

  赵恒怒吼:“宣御医!快!”

  ———

  东宫,寝房。

  一众御医跪在床榻之前,其中两名在为昏迷不醒的赵祯把脉。

  在赵恒的凌厉注视中,诊脉的俩御医额角冷汗直淌,其余御医敛眉屏息。

  刘娥和杨璎珞立于侧,忧切心焦。

  “太子到底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昏厥?”赵恒忍无可忍地厉声质问。

  诊脉的其中一名御医战战兢兢地:“回,回官家,太子并无大碍……”

  赵恒怒指着床榻之上昏迷的赵祯:“这叫并无大碍?!”

  另一名御医擦擦额头的汗水:“太子只是,只是风寒未愈,想来是体质太弱,精神差,差了些,又被秋风一吹,是以,是以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赵恒咬牙切齿地:“风寒未愈?都几个月了,还风寒未愈?你们,混账!庸医!当初还言几日之内痊愈?!朕看你们太医局是没必要存在了。

  众御医骇得更是俯低了身子:“官家息怒!”

  杨璎珞连连自责地比划:“姐姐,是我不好,受益今晨没有食欲,我便也未勉强他进食。”

  刘娥皱眉:“他没用早膳吗?!我不该让你带他去宴席的!我是怕他闷坏了……”

  “都别言了!”赵恒烦躁地打断了两人,怒瞪着御医:“说,太子何时能醒来?”

  诊脉的御医再次擦了擦汗水:“这个,可再开方子……”

  赵恒顿时更是火冒三丈:“方子!方子!你们的方子就是一张废纸!”

  又一御医试探地:“官,官家,或者可再试试银针。”

  赵恒目光冰寒地看其余御医。

  御医们小心地看了看彼此,皆道:“可,可以一试。”

  赵恒沉吟一瞬,吼道:“那还不快试!”

  施针的御医连忙自药箱取了银针,深吸口气,努力地稳住心神,寻找到穴位,一针针,给紧闭双目的小太子扎了下去。

  倒是立竿见影,片刻,赵祯悠悠转醒了过来。

  刘娥和杨璎珞激动地上前紧紧抱住了赵祯,皆是泪水直淌。

  刘娥声音发颤地:“受益!你吓坏为娘了!受益!为娘的受益啊!”

  赵恒看着此一幕,神色依旧森冷。

  施针御医道:“官家,臣等会竭尽全力细致为太子调护治疗,定,定保太子康泰!”

  赵恒眯了眯眼,未置一词,转身便大步朝外走去。

  外殿,苏义简、赵元份等,一直在焦灼地等候,除了懵然无知的赵元佐,几次要往里闯,好在有王玉莹的约束。

  这时,诸人见赵恒一身肃冷地行了出来,立刻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

  “皇兄,受益如何了?”

  “官家,太子为何会突然昏迷?”

  “皇兄,受益的病到底……”

  赵恒径直打断:“义简,你立刻传召王钦若、丁谓火速进宫,来见朕。”

  诸人皆是怔愣住,不知为何赵恒要此时传召那俩翁婿,莫名地,人人惊疑不定起来。

  苏义简亦有疑惑,不过还是当即照办:“……是,官家。”

  ———

  约莫一刻钟后,王钦若和丁谓领旨,匆匆入宫见驾。

  “朕传二位卿家前来,是有一要事要与你们相商。”

  赵恒甫一步入御书房,便冲恭立的俩翁婿,开门见山地道。

  王钦若和丁谓对视了一眼。

  “官家请讲,臣二人洗耳恭听。”王钦若恭顺地道

  “朕要,泰山封禅。”赵恒满面的凛然,一语掷地有声。

  王钦若和丁谓闻言,皆意外地愣了愣。

  丁谓试探地:“官家为何会忽而有此决定?”

  赵恒沉沉地:“太子病情反复,朕要封禅,以为他祈福”。

  王钦若忙道:“官家圣明!封天禅地,将官家之功德通报上天,承天而治,上天必降下福泽,佑我大宋,太子玉体必然康健!”微顿了顿,“只是,封禅之礼一般须在天降祥瑞之时举行。”

  赵恒莫测的目光微微一动,觑着王钦若:“王卿此前不是一直在奏报各地天将祥瑞吗?!”

  王钦若一噎。

  赵恒意味深长地:“朕相信,即便是没有那些祥瑞,王卿也有法子让天降祥瑞,不是吗?!”

  王钦若当即一施礼:“承蒙官家信重,此事便全权交予臣。”

  “爱办事,朕放心!”赵恒旋即又看向丁谓,“丁卿,国库可有足够的钱财用于举行封禅大典?”

  丁谓沉吟一瞬,肯定地:“回官家,大计有余。”

  ———

  东宫一番人仰马翻,赵祯服过药后,精神不济地又晕睡了过去,御医们再三向刘娥保证,是真的睡了,不是昏厥!她才稍放了心,也便让一直忐忑候着的其余人都散了。

  刘娥知晓赵恒召见了王丁俩翁婿,隐隐猜到或许与赵祯之疾有关,她让杨璎珞盯着赵祯的情况,便去见赵恒,最后,是在宣德门的城楼上,寻到了人。

  赵恒负手立于城楼最高处,望着那繁华的东京城,眸色深沉,身子微微紧绷。

  “朕已传旨,让王钦若和丁谓准备泰山封禅事宜。”

  刘娥走近,还未开口,赵恒似有所感地低低道。

  “官家……”刘娥复杂地唤了声。

  赵恒接口道:“皇后不必出言劝阻于朕,朕意已决!”顿了顿,那背脊似挺得更直了,声音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朕知晓,如此封天禅地的大典,必将耗损国库,或许还有臣民认为朕没有封禅之资格,然为了给太子祈福,朕不在乎天下悠悠众口,不在乎史官口诛笔伐!朕定要亲登泰山之巅,敬告天地,求天地赐福我儿,佑我大宋国祚延绵!”

  刘娥望着赵恒的目光中是理解,是怜惜,是刻骨的柔情,她伸手握住了赵恒的手,轻而坚定地:“官家,臣妾支持你的决定。”

  是啊,她支持!赞成!

  赵恒一直以来,都觉得是自己福薄,牵累了子嗣,尤其是近些年,随着他病症的加重,此事更是成了他解不开的心结,堪不破的执念,越陷越深,往往午夜惊魂,成了梦魇!刘娥早已察觉,也曾开解,然纯粹的话语是苍白无力的,更何况子嗣本便是他们共同的痛处,她暗自痛心、心疼,也曾多少次为此辗转难眠,也曾多少个夜里偷偷抹泪!若真的问天道,祈福能消解赵恒的心魔,哪怕只有半分,她也会全力支持!

  眼前之人,容貌已不再如当年初见般年轻俊朗,脾气变得固执,偶尔暴躁,愈发有了所谓帝王的喜怒无常,深沉阴鸷,她对他的眷恋,却是一日深过一日!每每他深邃的目光投过来,她都总会想起那一夜月洒青瓦,他披着满肩的清辉,眼神灼灼,轻声问她,“莺儿,以后便留在我身边,可好?”那一刻她怦然悸动,无比欢喜,即便几十载过去了,还是一如当初!而今,半生的相伴,更是多了疼惜!

  他是君,她是后,她清楚地知晓一场劳师动众的封禅大典,可能会引来的非议,可能会遭到的口诛笔伐,他也是清楚的,不是吗!可这个人,她对他的疼爱,深入骨髓,他有不豫之症,或许,或许哪一个转身,此生便别了……她宠他一回,惯他一回,又何妨?!她便陪他“闹这一场”,又何妨?!

  若真天道有报,后世大张挞伐,她便与他共担着,便是了。

  赵恒似有些不置信,刘娥这般轻易便应允了,缓缓转首,神色有着几分凝滞,微恍惚地望向她。

  刘娥看得愈发地心疼,心骤然紧缩成一团,冲眼前人努力地扬唇,柔柔地一笑。

  “莺儿……”赵恒呼吸一窒,暗哑地自喉间复杂万千地溢出两字。

  “为人父母者,为子女做甚,皆是甘愿的!”刘娥深深地道,“三哥想做甚,便去做,就是了。”

  赵恒倏地握紧了刘娥的手,她懂他!她理解他!他更知晓,她在由着他!顺着他!宠着他!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赵恒将刘娥揽入了怀中,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终于缓缓放松了,他抱着她,却也是寻到了倚靠。

  天地苍茫,江山万里,他与她,是真正的携手并肩,孤绝处,不孤绝。

继续阅读:第115章 背灯和月就花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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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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