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顾不上管形象,沈烟云忙不迭地把那丢她脸数次的绣品给抢了过来,随手呼噜给塞到榻上去,用薄被严严实实地藏好了方才幽幽地说:“不过是一次练习之作,没什么具体的东西,就是瞎绣来着。”
近日和她关系突飞猛进的李臻又如何不知她此刻模样是为哪般,他也不去触怒沈烟云此刻敏感的神经,该有的安慰是不可或缺的,“何必害羞,但凡是你绣的东西我都喜欢,难得云儿一番心意,怎可辜负?”
话虽是安慰人常用的句式,沈烟云听着却还是很受用,本来就是这样,绣花什么的不就是图个心意,又不是谁都可以有绝顶绣艺。说句虐狗的话:只要李臻喜欢,旁人就是再多评价也属无用废话。
她就跟被顺毛的猫咪,愉快地舒展四肢任由人抚摸,慵懒地瞥一眼李臻,眼睛眯了眯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你,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也行。”
随着和李臻关系亲近起来,沈烟云那点直言不讳的性子是表现了个淋漓尽致,基本做到有疑问就问,不去多想旁的弯弯绕绕。像今天一般问之前还多打一句招呼的情况还真没有过,李臻这就来了兴趣,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
谁知他这头才答应下来,沈烟云就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眼睛问:“你的那位舅舅人怎么样?就你的了解而言即可。”
这个问题也是她斟酌许久才决定问的,无论怎么看直接抛出沈烟华和苏婉儿有勾结的话都不适合,也许李臻不会怀疑她说的话,但未尝不会顺便问她一句原因。她才得的提醒,正是两眼一抹黑的时候,知道个鬼,她甚至无法确定那位苏大人是否有参与其中。
问李臻苏大人的为人就是旁敲侧击的道理,她得弄清楚苏大人是不是为了子女之事可以趟浑水的家长,也就是说他是否宠溺女儿太过,以至于可以不管自身,全力帮助女儿。反正苏婉儿八成是逃不掉一个和沈烟华勾结的事儿,就是不知那位苏大人如何。
但这个问题问出来总归又有参与朝政的嫌疑,自从上回她无意问到白子曦被李臻无情关了禁闭后她就深刻意识到,李臻可能不爱她参杂到复杂朝政中的心思。因此,她吸取教训,不直接问太多,就问一个为人,还得事先打好招呼,不可谓不谨慎。
“我还当你要问什么要紧事,原来是这个。舅舅为人虽有几分迂腐固执,尚还算心思不深之人,他看重官位胜于一切,只要不在这点上与他有大冲突就都好说。你也不必怕他,待我找着机会劝说一二,他总不会连这点面子也不给。”
说白了就是,李臻这位舅舅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还权利心重,也可以说是没多少节操,只要不阻碍他往上爬,别的他都能接受。
沈烟云听后是又担心又放心,无他,这种属性实在难定位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若说他为了不得罪李臻不肯参与到女儿所谋划之事当中也有可能,但若是他女儿想要的东西正好他也会收益,那么他的选择就难以预料了。
思及此,沈烟云脑中忽然想到一个有很大可能性的事情,苏婉儿目前最为迫切想做的无非就两件事,一是报复她这个昔日的仇人,二就是李臻,而这两者偏偏是可以合二为一完成。就比如,她寻个法子嫁入王府就绝对既可以成就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也能把自己恶心地不行。
这件事情假若在没有沈烟华帮助之下,她苏婉儿想在沈烟云面前嫁到王府里来就是痴人说梦,可若是有了沈烟华的帮忙,结果就说不准了。就是稍微算熟知她的沈烟云也难说她会怎么做,看不清敌人的做法永远是极为危险的一桩事。
沈烟云这么一理就骤然发现一件事,假如沈烟华和苏婉儿联手把苏婉儿弄到李臻身边的可能性真的很大。虽然不清楚他们会怎么做,但清楚了他们的目的好歹可以有所防备的吧。
却不知为何分明想到了这层关系,沈烟云心里头还是有一层说不出口的不踏实感。
“李臻有句话我不知该讲不该讲。”既然已经想到那里,沈烟云自是坐不住,觉得相当有必要和李臻说上一二,不管他怎么想这点提醒她都必须得做。
李臻这时候却很纳闷来着,沈烟云今日实在有些异样,和往常大不相同,想到刚到她屋前隐约听到的话语声,他自信耳力不错,不至于连这点声音都听错。而沈烟云见到他明显的心虚和掩饰动作都无不证明了他没有听错。
讲实话他一开始是有所不悦,就算他没能在沈烟云这里看到别的人,但沈烟云对他遮遮掩掩的行为就叫他心里头不大痛快,理智上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家王妃,感情上却还有几分疙瘩。
原本随着他们越聊越融洽,他都快将这茬不愉快给放在旁边了,却这时沈烟云频频异常的举措叫他不由又多想了几分。
总之,不管心里头有多不痛快,李臻也不可能就凭着猜测对沈烟云有所表露情绪,他只是面带疑惑地问道:“你今日是怎地了?为何总是吞吞吐吐,我说过你有何疑问但说无妨,不用忌讳甚多。”
这话还是在他们感情浓之时李臻允诺的,他向来说到做到,不会干出许诺空头支票的行为。沈烟云以前也没有辜负他的诺言,想到啥就说啥,今日却真被各种不可确定因素整地犹犹豫豫,也不怪他微有不满。
沈烟云还没想到此事和白子曦间接相关,只当李臻在冲她发牢骚,只得坦言相告道:“如果我说,那日我想让你不要和苏婉儿有所接触,你会答应吗?”
李臻闻言皱眉眉头不发一眼地看着她,说实话刚才他差点脱口而出“这有何不妥?”随即想到沈烟云的神色不似简单的吃醋,吃醋的女人没有她这么理智的神色。她这么说更像是察觉了什么,想要他有所警惕。
“理由?你要这么做定然有个理由吧。”也就是他对沈烟云的信任程度很高才会有这么一问,换做旁人想用一句话就限制他的言行就是在做梦。
他不介意沈烟云对苏婉儿乃至整个苏家有敌意,反正他对舅舅一家感情也是淡淡,他们若是真和自己心尖上的云儿对上,他肯定会选择云儿。
但他确实不大喜欢没有缘由的对峙,又或者就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冲突就要对上的情况,只要沈烟云给他个合理的理由,他也肯定会依言去做。
可此刻的沈烟云还真给不出一个具体的理由,总不能说“我觉得他们会做点什么坏事,所以你得防范着,尤其是苏婉儿这个女人比较麻烦。”这个理由她自己听着都觉羞耻,大约连自己都打发不了的理由凭什么让李臻相信?
因此她只能摇头道:“我说不准,你就当是我预感她会做点什么吧。”
预感之类的话也是能信的?李臻没有说话,眼中的神色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是不大赞同的。
沈烟云深吸一口气,觉得气氛沉重极了,她竟不知该如何对李臻解释,才能叫他对苏婉儿有所防范,若是他没有听进去提醒,想必自己也不可能放下心来。
结果不等她想出办法,李臻就用略显无奈的语气说:“她毕竟也是我表妹,如何能完全避开?且我认识她多年,不是多有心机的人,或许有点小聪明但还不足以把我蒙骗进去。所以云儿你且宽心就好,莫要想太多。”
听着他暖洋洋的话语,心里的苦涩却在逐渐蔓延。凭她对李臻的了解,这番话确实有真心的宽慰在里头,同样也有几分面对无理取闹之人的无奈。现在他还只是无奈,也许等她坚持再说两句就会变成不耐烦。
李臻就是这么个有点自负的男人,他同她一样,从一开始就很少把苏婉儿放在心上惦记。不,其实应该说他根本就不会轻易把沈烟云以外的女人惦记在心上,他自负女人的手段很是浅显,他没有看不出来的情况,就像大象不会轻易去防备蚂蚁的存在。
这样一来,沈烟云若是不给个能说服人的理由就在他面前殷殷劝说的话,他很可能会不耐烦,甚至有所抵触。
沈烟云知道这时候已经不适合多说此事,只能抿了抿嘴唇,挤出一句,“我只是心有不安……”
李臻毕竟不是真生气,他和沈烟云正处于蜜里调油时期,也乐得哄着偶尔犯了小性子的王妃,便耐心哄了她一会儿。是的,沈烟云前番话语在他耳中就是对情敌的吃味而已。
早在他刚说要去苏府赴宴以来沈烟云就老大不痛快,他承认当初苏婉儿确实比较痴恋他,但他还真未把这点女子恋慕放在心上,京城中喜欢他的女儿家多了去了,难道他还能都娶进王府不成?
更何况,他很早以前就明言拒绝过苏婉儿,叫表妹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她要不是个傻的就该知道放手。
因此赴宴在他看来就是一场简单的宴会,没什么好顾虑的,沈烟云会担心纯粹是出于上次他们之间的芥蒂未曾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