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嘴巴动了动，刚想说出口的理由就被沈烟云一句道破反而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别人可以说没钱，他一个皇子，一个连皇上都忌惮的端王不能说没钱啊。
但叫他面不改色地说“这玩意有的是！”他也夸不下这个海口，实在是因为这东西不仅材料珍贵，制作过程更是繁琐到叫人恨不得拔刀自刎，啊不，是拔刀在自己脸上干脆地划两下毁容得了。
它的主体材料，就是那个像橡胶的东西，是用十年以上的淮樟树干熬制而成。简单的一句话看似容易，实则比熬制膏药还要繁复。得取百年以上的淮樟树枝干切成薄如纸片的切片用百年以上陈白酒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完成切片的软化步骤。
再将软化后的切片倒入瓮中倒入特质药材粉末埋到树下等了三年再取出来，这时切片已经基本软烂成碎片，且奇香扑鼻，再用熬制膏药的法子慢慢熬成差不多现在的样子，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的雕刻和修饰。
这一套做下来算上可能耗费的购置材料的时间少说没个五年下不来，你问这不就三年多吗？可你不知这淮樟树来自南海岛屿，要派遣船只过去取木头哪有这么容易，两年能有一趟来回都算不错的了。
可见这小小一片的东西有多金贵，说它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但是嘛，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这玩意过于金贵就失去了方便性，这么麻烦还真不如拿块布遮脸，或者果断点直接给自己来个毁容，毁到自己爹妈都认不出别人就更认不出了。
沈烟云听完这些过程都惊呆了，惊呆这玩意贵地离谱，也惊呆居然有人会用这么破费的法子就为得到这点小东西。“这东西，用其他东西不好替代吗？”她捻了捻这东西，用手指在分析这玩意的成分，能看出多少是多少吧。
李臻摇头苦笑，他要是能找到替代还用这么大费波折？“没有，这是面前最顶尖的易容术，替代它的东西我至少找了六年都无一点消息。”
沈烟云把爪子从上面放下，这么金贵的东西希望别被她弄坏了。刚才摸了大半天她算是把这玩意的材质给完全记住了，不为别的她也要带着试试找了看看呀。
“这东西有何不妥吗？”李臻见她摸了好久一时费解，他倒敏锐，只一个小动作都能注意到。
沈烟云可有可无地说了一句：“或许没吧，我就是好奇这种新奇玩意……呀！平安的脸还没画！”视线忽然飘到安静立在一旁努力把自己当成一根不存在活息的柱子，顿时想起了‘要事’！
平安悚然一惊，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沈烟云还能注意到她！不，这是有多惦记在她脸上画花的事儿呀。一时她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不知是不是平安的情绪表达地太过激烈，李臻都似有所感，算是好事地问：“你要在平安脸上画什么？”
“花呀，我看有人能在疤痕上作画叫它栩栩如生，既能遮掩瑕疵还能叫她变得更漂亮！”沈烟云说着不觉抬首挺胸，骄傲的小样子活灵活现。
谁叫她自觉办法完美，又对自己的画艺有着难以置信的诡异自信。若不是他们深知沈烟云的作画水平，可能都以为她是个书画大家了。
但李臻没有率先提及这个点，而是直接切入到另外一个沈烟云肯定在意的点。“你把她脸上画个花不会招来一堆好事者吗？那岂不是很麻烦。”这就是李臻的聪明之处，他能很快找出关键部分并给出有力打击。
就是在感情上，稍微没转过弯一点……
不过总体上他还是个值地托付的好帮手，他提出的建议许多都是有建设性的。当然有时候他还很有语出噎死人的本事，比如现在沈烟云就被他一句话给打击地无力反驳。
而喜趁胜追击的李臻下意识按照习惯给她补了一刀，“何况，你的手艺在她脸上画画难道不会叫她出丑？”
沈烟云的脸绿了，那是被气的。
前一秒还你侬我侬，说她是最好的，下一秒就来嘲笑她的画艺！还能不能走点心？她脸上风云变幻，被人当面揭短只觉没脸极了。
“没关系，你在心里还是完美的。画画而已，你想学不如我手把手教你？”撩妹技能陡然上线，把刚才还气呼呼的沈烟云搞地一愣一愣的。
过了会儿沈烟云突然道：“李臻。”
“嗯？”李臻爱死她迷糊时的样子，可爱极了，也许太过入迷竟看呆了几秒，连反问都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但是很快他的漫不经心就要全部退散，惶然的情绪又将塞满他整个的生活。
“你不会也对其他女人说一样的话吧？”
她轻飘飘的话就成了一道重大百千斤的重锤砸在他头上，叫他瞬间从沈烟云的温柔旋窝中走出，完全暴晒在炎炎烈日之下。
李臻突然觉得喉咙发干，沈烟云怀疑的眼神叫他很累，“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李臻都没有沈烟云以外的其他女人。况且，就算真有，他们也够不上叫我亲自教的格。”
那一刻沈烟云很是尴尬，这么无脑的幼稚话她居然说了出口。看吧看吧，李臻就算给出答案也是含有讽刺的，只因为她把李臻和那种女子摆在了同等位置……这真的是一时口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不会说出这么中二的话。
但现在……她只能矜持地点了下头，不做多回答。实际心里早就闹开了锅，各种纷乱的思绪在脑中炸开，一会儿说的想李臻说明情况，说自己不是他想的意思。一会儿又高冷地一甩头，说爷不在意！
真是……五味杂成。
相比较沈烟云的纠结，李臻则很平静，平静地安排好人手，最后以沈烟云姐妹两人走在前头，李臻走后头的模式，相隔十步之遥。
平安没戴那个硕大的面具，就在脸上围了一面纱巾，和沈烟云一样都是女子装扮。
“姐姐，你说时花楼能让我们进去吗？”平安看了看身上粉色穿蝴蝶的儒裙产生了怀疑，昨天他们混进去有多困难她还记得，今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真的可能吗？
沈烟云偷看了一眼后头的李臻，结果失望地发现他完全没看他们这边，就好像走在小姐身后保护她安全的侍卫。失望不是很浓烈却跟酸梅子似地涩口，“不清楚，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心中也没多少数，流萤叫人带来的消息只是说在时花楼哪里见面，还真没提到怎么叫他们两个黄花大闺女进一个青楼。
额，她刚才似乎用了什么奇怪的形容词？不管了，总之她不管这事，自然有别人解决。
相比较于她的无所谓，平安有点担心，还用眼神示意沈烟云去问问后面的王爷，结果收获一枚白眼。“我才不要去问，要问你去。”
还真出问题了？怎么回事，是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平安脑中塞满了问号，眼睛游离在他们之间，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沈烟云完全没注意到平安的变化，她正纠结关系怎么闹成这样，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矛盾。因为她拿不准对方在想什么，自然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更何况她本身也有各种难以说出口的纠结。
这段路昨天走没用多久，今天就走地尤为漫长。到后来他们都不说话了，静默的氛围只叫煎熬感不断放大。
当时花楼的牌子出现在眼前时沈烟云长舒一口气，只拖着平安率先往里头走，不管身后的李臻。
此时午膳时间刚过，时花楼里几乎没人影，紧闭的大门却是一推就开。少了灯光的大楼样子跟晚上很不一样，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现在看那些长长的纱幔在昏暗的光线下都显得有几分阴森。
她搓搓手臂嘀咕，“快些走，这里怎么奇奇怪怪的。”平安噗呲笑出声儿来，心想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姐姐会害怕的，不就是些纱幔嘛，能有个啥？不过她心里虽这么吐槽，手还是打算将沈烟云给握紧些，谁知却捞了个空。
沈烟云也不想承认自己就是胆子小怕鬼，一点不对劲的东西都能叫她惊吓到，尤其在心绪不宁时最容易被自己的瞎想吓到。
这时候就越发觉得手里的温暖尤为贴心了，她不禁紧了紧手里的手，感觉真是又有力又暖……咦，有力？等等，仔细一摸似乎还挺大的？
转头一看，“怎么是你？”她惊地差点跳起来，跟被烫到似地想甩开那只手结果自然没成功。
李臻见状挑眉，俊挺的眉梢泄出一点微妙的不满，“不是我是谁？”没有以前的深深温柔和浓郁爱意，他的声音在昏暗中有几分微薄的冷。
沈烟云莫名抖了一把，她不知道这叫被镇住了，身体还是不由地往那边靠了靠，意外地没被推开。
莫名其妙，李臻看起来好莫名其妙。
另外，流萤怎么不告诉她，到她那边的路这么难走？昏暗的走廊，地板都是凹凸不平的，一个不小心就会中招，比如她。
当右脚踩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右前方栽倒时两道“小心！”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