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住她的躯体坚实有力,像在她侧面竖起一道坚固的墙壁,将她牢牢护住,却除了那句“小心”外就没说其他话。
沈烟云脸上升起一点热度,慌乱中脚下也不知道踩到哪里,还似乎听到一声闷哼?“啊,对不起!你没事吧?”
“嗯”李臻只从鼻中哼出一点声音,然后就径自把沈烟云给扶正了再松开手。
靠着的力量骤然失去,沈烟云愣了一下,心里乱糟糟地站好。提醒自己别多想,今天是有正事的!
再往前没走多久就走了出来,这时候回头一看,在日头照射下的走廊出口其实一点都不恐怖,相反装潢地颇为辉煌亮丽,金红色主体精致的花纹,意外地好看。
倒是前面的院落都是一溜儿的乌黑砖瓦,柱子都嘎吱作响。巨大反差让走廊前后几乎形成两个世界,沈烟云不禁皱起眉,看来流萤说的都是事实。
很快她就意识到流萤说的事实还远不止这些,这里可不光只是院子破落,里头更是光秃秃的啥也没。就张床和一张桌子,里面还一股潮湿气,许是难通风,有股子说不上来的气味。
从外头走进去的他们甚至需要眯一下眼睛才能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况,意外的是流萤并不在屋子里,只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微微起伏。
“人呢?”视线转了一圈,没看到主人也不能直接上前去看病人吧。“等等,是这里吧?别找错地儿。”被子盖着的人太过严实,叫人完全看不清楚状况,这时候要不是那里还有呼吸起伏都叫人以为是个死人了。
但她问完就想到带路的人不就是一直没说话跟在他们身后的李臻吗?她这么问能得到回应吗?显然没有。
李臻啥话也没说,他掉头走了出去,屋内就剩沈烟云他们两人面面相觑。
“他做什么去?”沈烟云边问边往床边走去,打算不管有没有人先看看再说,当然她问也问地漫不经心,反正平安也未必知道。
“应该去找人了……”谁知平安竟说了,不光说了还说地蛮有道理。为此沈烟云下意识扭头看过去,轻笑道:“啊,你说什么?他怎么会亲自去找人。”
刚才的李臻还在表达他对他们的不屑,难能屈尊降贵地去找一个贱籍?他的等级观念几乎根深蒂固,就算真要找人也该叫个下人去找。
不过吧,想归这么想,心里却有一丝莫名的赞同……
从门口到床边的距离不远,很快就到,随着距离的拉近,沈烟云的心神也逐渐被病患占据。
当被子被他们掀开之时沈烟云深吸一口冷气,望着趴在床上的瘦弱身体喃喃自语道:“我开始后悔来晚了。”
床上的少年才十二三岁的样子,身形却极为瘦弱,后背更是遍布各种伤口,到腰际就能看到被纱布包裹着还在渗血的伤口。
让沈烟云纠结的是他整体看起来的状况实在太差,营养不良,伤口处理还是这么部分责任地一包。隔着纱布都能看出他有骨头不对位,居然也不给他处理。
这时候她心里就喷出一句话:是哪个庸医干的!
她心中愤怒,就要伸手揭开被子仔细查看之时身后陡然响起一道怒斥。“不能动!你个小娃娃不懂别乱动,弄坏了你担负地起吗?”
沈烟云朝后一望,发现门口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是熟人,一个是不认识的老头,花白长胡子,个子异常浓缩,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矮人。
不过这个小矮人脾气似乎不大好,正对她吹胡子瞪眼,叫喊声跟敲锣打鼓似地大声。语气还这么讨人厌?
“我不懂谁懂?不好意思,你不让动我还非要动了。”在专业领域她还没被人说过一句‘不懂’,更何况她看来处理伤口的人才叫真不懂。说着她都没给人反应时间就将纱布揭开来,当然她的动作看似粗鲁,实则该注意的地方都注意了。
“啊!你竟敢……”
刚看到伤口心里烦躁的沈烟云当即横了他一眼说:“闭嘴,我怎么不用你来说!”
不怪她心里烦躁,实在是她看到的伤口情况实在太差。目测腰部骨骼至少断了一半以上,更别说里头的神经情况,她都不敢预测神经损伤有多少。
再往下一看,这孩子的左侧大腿形状也有些一样,似是也有骨折,不过这里倒是用两片木板粗粗固定了一下,就是那个固定手法就叫她只能呵呵了。就跟小孩子玩拼图似的,拼地差不多就算完成,照这样这小子的腿就是没伤到大腿神经也难逃一个跛子的结果!
她边看边冷笑,用事先煮好的白手帕包住自己的手开始在他身上轻轻摸索。在没有各种探查机器的情况下,所有结果都得从她的一双手上弄出,当真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可她忘了现场不止她一个人,有的人不会叫她这么轻易地开始上手,就在她手距离男孩不足半个手掌距离时突然被一只苍老的手给截断。
“我说话你不听吗!都说不能乱动你扯绷带也就算了,竟还想去碰?你也不看看他伤地有多重,是你能乱动的吗!”小矮老头气地不轻,差点跳起来。他急吼吼地伸手,看样子是想把沈烟云给拨开。
不过他手还没碰到她就被另一只手给拦住了,那是只有着华美刺绣衣袖的手,手指骨节分明,虎口处还留有明显茧子。
“好好说话,不要动手。”短短八个字却似是咒语一般管用,那老头前一秒还气地要炸,下一秒气焰全无,一口气就这么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自然,这个人是李臻,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叫旁人乖成狗。
沈烟云的视线小心地绕过这个男人往他后头看,直看向在后头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平安。她那是疑惑的,搞不明白这老头是咋回事,或者说这老头来干嘛的?
平安很好地接收到她的疑问,然后诚实无比地冲她摇摇头,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叫沈烟云一阵气短。
叫她自己去问李臻?或者等李臻主动告诉她?都不成!所以她将视线投向屋子里仅剩的唯一清醒的人,那个脸憋地通红的小矮子老头。“你也是大夫吗?你来做什么的?”
自认为语气还算温柔和蔼,也还算照顾老人家,谁叫刚才她这么心急看病人把老人家给气着了。
谁知老头被她这么一问脾气更大了,他甚至大胆地甩开李臻钳制的手,用把只枯枝一样苍老的手指着沈烟云说:“你你你,你说我来做什么!老夫乃是回春堂的首席坐堂大夫!”
回春堂是什么?看着小老头自傲的小脸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回春堂是什么东西。“哦,原来你是回春堂大夫呀,来这里也是给他医治吗?”沈烟云说着话视线不觉往流萤身上瞟了一眼,意思是一个病人请两个大夫是几个意思?
意思大了去了,左不过是信不过他们两个中的一个,所以才想请两个人过来保险一点,那一开始求着她救自己儿子一命的事情岂不可笑?
奇特的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老头子就答不上来,他支支吾吾地一会儿看看李臻一会儿又看了看病人,纠结地整张脸皱成橘皮似的。“怎么,有何不方便说的吗?”沈烟云却不放过,态度步步紧逼,不问出答案就不罢休。
只看刚才还态度强硬的老头此刻冒出一头细密的冷汗,身体都隐隐后退。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沈烟云眯着眼睛打量半晌,刚要开口就见衣袖被人猛地扯住。低头只见流萤白着一张脸声音颤抖地说:“是原先约好的回春堂大夫说不过来我才去寻了王妃,谁知今日他们竟然过来了,我没有怀疑王妃医术的意思!”
事实在流萤眼中看确实如此,回春堂的大夫是京城最顶尖的大夫,她何尝没去回春堂求过,可却因为诊金不足叫对方给回绝了过来。谁知今早突然有人来通知她说回春堂首席大夫即将登门,这怎么可能?
她连个回春堂的一个普通大夫甚至一个学徒都请不来,怎么可能请到首席大夫!回春堂首席大夫长久不出诊,要出诊也不是用钱能请来的,不是达官贵人他都不会接!
所以流萤是懵逼的,说是相当懵逼也不为过,随后她刚接来大夫转头就看到王爷亲自来请她,感觉就更为懵逼了。完全不懂一场医治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怪异的田地,她都不知该如何对沈烟云解释,说自己什么都知道都未必被相信。
其实流萤这时候很慌张,两个绝佳大夫在她面前她反而觉得假使应对不当很可能会两边都得罪,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不光救不了儿子还会赔上她自己。这时候只要沈烟云一句话就能扭转局面……
而沈烟云听完解释后脸色很淡定,没有愤怒没有任何一点不正确的情绪,她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那你想以谁为主?”
做手术时好几个医生一起的情况不要太多,似这个小孩全身伤挺多的情况,有个副手帮忙也是蛮好的。
她想的比较简单,既然人家主人都说明情况是意外撞上的,那就只要考虑后面该如何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