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苦笑两声,“那是现在的我,以前……我很容易得罪人,也犯过错。当年公主驸马完婚不久我便听到传闻说驸马整日花眠柳宿,让公主黯然神伤。常山公主虽不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却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妹妹,就是不凭年少时我们的交情,也要为皇名声找他要个说法。”
“当时我直接带了一小队人马包围了张君庭的别苑,抓走他的那个外室……后来那个病中的女人经不住我一吓流产了,再到后来我接到消息说她上吊去世已是三日后的事情。那个女人是张君庭此生挚爱,从那以后我和他就成了死对头。说实话,当时我从不觉得那是我的错,直到常山公主找我谈过以后……”
“咦,这件事难道不是驸马不对吗?公主找你难不成是为了说情?不对,真是说情你也不用承认是自己的错。”要是他不喜欢公主大可以早点说明情况,别叫公主嫁给他。既然公主都娶了,驸马都当了就没理由在外头找真爱。
她切身经历过两次父亲另寻‘真爱’之事,不过都是掩饰自己丑陋欲望的借口,一句‘我的真爱是她’就想抹杀婚内不忠未免太天真。要真是正人君子就合该坦坦荡荡地和两边说清楚,不是选这边就是选那边,齐人之美不是谁都能做得,弄的不好不光坏了两个家庭,还祸害下一代。
沈烟云两世经历不就明明白白地说明了这点嘛,她听到驸马行径后就是站在李臻这边,虽然她不认可把外室直接抓走……搞出来的乌龙虽无奈,但祸根应该在张君庭那边。“不曾想他也是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内疚,主要错不在你!”
哎,李臻真实诚,这样的事还把错误怪在自己头上,就该找那个张君庭好好掰扯掰扯!
“你想到哪儿了?这件事确实错在于我,你听我说完,不要乱猜,妹夫没做错什么。”不过是理一下思绪的时间,云儿就想出这么许多,和事实真相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想到她的经历,就也能理解她为何会如此想。
“这还能有内情?”沈烟云难以置信,总不会是什么驸马和公主根本没有感情吧,那也说不通,早前就听他说两人是两情相悦才会有先皇赐婚的,除非这公主自己愿意接受两女共侍一夫。
“我那个妹妹原来自小就有隐疾,她不能接触没有亲缘关系的男人,一旦接触轻则惊惧,重则昏迷都可能。所以她不同于其他公主,十几年都不走出宫门,身边伺候的也都是宫女,连太监都不喜。”
“这件事情我们几个兄弟都不清楚,只以为她性格内敛,不爱和人来往而已。但随着她年岁渐长,婚配之事也变得迫在眉睫,她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告诉了父皇。父皇为了皇家面子没将此事宣扬,只遍寻名医给以公主体弱 之名给她医治,然而她的病症没有好转迹象。那时她都已经准备接受出宫当尼姑了,却在一次偶然机会下碰到张君庭。”
沈烟云从听到他说常山公主不能接触男人时就已震惊不已,不能接触异性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到。没错,这种怪异的情况她曾经在一些杂七杂八的医书中看到过记载,不过是当个有趣的东西看了一遍,当时不以为然,不觉得世界上会真有这种人……
“竟然真的存在……我还以为书里说的是在忽悠人来着。”沈烟云整个人都有点飘忽,接下来不用李臻说她也能猜个大概了。
“我猜,常山公主后来和张君庭达成协议才成婚的吧,然后约定好不干涉彼此感情生活之类的。”是啊,这么一看童话故事似的情节就变成了合乎逻辑和感情的。
先皇再开明也不是个搞浪漫信感情的人,只因他始终先是皇帝再才是个父亲。常山公主的情况导致她只能去庙里当个尼姑才能堵住众多猜测,但是他也个父亲,叫自己女儿去过苦修生活未免太不近人情。当无权无势又没记忆的全白纸似的张君庭出现时,无疑给他们提供了第二条路线。
然后两边一合计,变成了美女救英雄,皇上慷慨成全一对恋人,至于他们婚后如何生活就看这对小夫妻自己的了。
也就是说,李臻做的事错到底了……
“怎么这样,你妹妹也不告诉你,你……先皇也不告诉你,就你在干着急,误会成这样也是没谁了。”好险,在李臻面前没大没小惯了,差点直接把先皇说成‘你爹’这么接地气的称呼。
李臻则彻底被她逗笑了,“全天底下恐怕只你一人敢这么想,皇家秘事怎可轻易透露于人?就是亲兄弟都难辩善恶,更何况是非同胞兄妹,那次若不是我冲出去为常山鸣不平,她恐怕到死都不会告知于我。”
“这样啊……那你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如此说来是非对错还真不可说清,常山公主不可能冒着风险告诉他秘密,被蒙在鼓里的李臻为了给妹妹出气才会酿成悲剧,张君庭的愤怒也属常理之中。易地而处,她爱的人被无辜搞死,她肯定恨对方入骨,哪怕其中有所误会,结果依旧是那人做的。
想到当年做的荒唐事,李臻也是感慨万千,同样情况放在现在的自己面前就肯定不会发生了,他只欠了一点谨慎,三思而后行,不被情绪左右又怎会造成错误?其实当初他只需要派人去常山公主那边问一下情况,即使不知道其中秘密,只要她不在意,不难过,他这个做兄长的就不会贸然动手了。
“往事不可追,当年我若是没有听信某人的一面之词,也就不会突然这么做。我知道真相后一直在对张君庭示好,然而几年下来他也未曾原谅我,今日若不是云儿,恐怕隔阂永远不会消去。”
沈烟云被他夸地有点不好意思,救人是一时兴起,是不能再真的偶然,偶尔为之的事情能为李臻带来这么大好处也不错。“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要给你一次机会和驸马化解干戈吧,救人就是个偶然。对了,你刚才说听了某人的一面之词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件事还有人挑拨?”
这也是她心里的一个疑惑,多年前的李臻未必有现在这番气度,但总归还是那个人,本质不变的情况下为何会突然做出那么……中二的事?若是说这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倒是勉强说地过去,最重要的还是李臻说起某人时脸上闪过的晦涩,那样的李臻太过陌生,她想知道缘由。
李臻却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只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你还不知道我要和张君庭握手言和关系到我的前程,他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个移动钱库,假如有他襄助,能多出一倍助力。”
他说地很认真,也是第一次对沈烟云说起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是这么具体的部分,叫她听地一愣一愣,马上就把要问的‘小事’给忘了。待李臻和她说了一会儿云里雾里的朝政后,他说有公务要处理,先行离去,忽然想起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好狡猾!竟用其他事转移注意,下回定不会叫你这么轻松躲过去!”这回也就只能算了,人都走远她才想起来不算了还能如何?
沈烟云拍拍脑门,总觉得这不是李臻第一次说起‘某人’,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他曾隐约提其他人,也是一带而过不肯多谈,闪烁的态度叫她总梗在心里难受。
“藏秘密藏秘密就知道藏秘密,谁还没有秘密嘞!”
“姐姐你在说什么秘密?我做了红豆馅儿的绿豆糕要不要尝尝?”
她当即被吓了一跳,自言自语时突然从背后冒出一个大活人百分百能被吓到,因为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的人精神过于集中,一旦被打扰就是惊吓。
“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吓坏个人。”
“是姐姐想事情入迷吧,王爷跟姐姐说了什么,竟叫你在人走后还痴痴想着?我来猜猜,是不是肉麻的情话?”平安跟在她身边久了,早就练就一个大胆子,是唯二敢调笑她的人。
往日她就喜欢平安和她亲近,今天却是被她调笑到想打她。“你说你小小年纪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每回都脑补她和李臻,开起玩笑也是一点都没遮拦,比她这个老死机还要老练。这还得了,说好的矜持呢!
“自然想的是姐姐!”她嘻嘻哈哈,全不怕沈烟云作势要打她,托盘往案几上一搁,扭头就能跑没影了。
沈烟云这个身体疏于锻炼,要想跑过练家子的平安就是痴人妄想,好在她也就说了玩儿,没真想跟平安比出个‘胜负’。
案几上绿油油的糕点散发出诱人的甜香,糕点都做成圆形,上头缀着红宝石似的豆沙馅,又香又好看,叫人食指大动。
她捻起一块塞到嘴里,味蕾瞬间就被清甜的口感给蛊惑了,不知道平安用了什么法子叫本该过于甜腻的糕点一点都不腻口,还自有一股豆类的请向。
唔,看在美食的份上,妹妹偶尔‘犯上’也是可以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