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提，流萤可能此身都无法找到家人了，唯一的心愿是让小轩可以不被他母亲的身份所累，如今最大的心愿已然了去。小轩，等你能够下床必要对王妃磕上三个头！”
这是大礼，也是流萤对沈烟云表示感激的方式，虽叫她有几分不自在却不能拒绝。
将她的经历听在耳中，她并不打算就当个闲来故事听，假如可以她想试着帮流萤找找家人。还是和她以前的价值观一样，看到了能帮就帮，看不到的再说。且还是老规矩，没做成之前她不会说要做，只会等找到后再说出口。
“感谢的事等小轩能下床再说，我先看看他的情况。”沈烟云收起玩笑起来还是蛮严肃的，她就像平常查房似地大概看了看小轩的情况，顺便还对这个害羞的小子调侃了几句。
“躲什么躲，在大夫面前没有男女，只有病患和正常人，现在你就是个病患。再躲我叫你母亲压住你不让你乱动！”前面还是把著名话语改成古代能接受的版本说的，看着总还是高大上，有几分高人的派头。
谁知到了后面直接用的是流氓语气，说话更似土匪。叫平安听着都想捂脸，不想承认她是自己姐姐。
不过吧，虽说沈烟云被自家妹妹给嫌弃了个彻底，宋老却极为赞同她的话……当然是前半句。“沈姑……咳，王妃说地极是，老朽年轻时候也曾陷入过世俗的迷障中，对男女之分很是介怀，还是后来年纪大了才逐渐看开，没想到王妃年纪轻轻就有此感悟，当真是悟性高！”
说到这里他莫名回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徒弟一眼，再看沈烟云的眼神都变得更为慈祥起来。搞地沈烟云有钟自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的错觉，这可不是好事。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那句名言还不是她发明的，此时的沈烟云就像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笑人物，因为站在巨人肩膀上所以看的更远，说出来的话才显得更有道理。
但她从没觉得自己靠这些前人总结出来的话就能达到前人的高度，她只能说是用这些有道理的话来正好表达自己的想法。
总而言之，她对宋老的夸赞感觉很不好意思，更不好接受别人因为她的几句话而被训，所以她的第一想法是开口解释。
可没想到她低估了吴飒的觉悟高度，他被训后只有憨厚一笑，还主动对沈烟云笑呵呵地说：“沈姑娘心思通透，领悟力确实比我好，枉我痴长几岁却无法达到她的高度。师父，我继续奋起，努力向沈姑娘看齐的！”
沈烟云被他说到卡词了，这叫她咋接？‘不，其实我都是瞎说的。’、‘不，其实那些话都是别人说的，我拿来借用的……’都不合适。
当她被无意间推高后她再想回头解释就难了，因为那样只会叫推她的人尴尬，又或者在宋老的眼中她早已是最理想的状态，就算她说那些理论是来自别人，也会被按一个‘博闻’的名头吧。
好感度太高就是这样，自成光环，就很容易叫人产生好感。
沈烟云叹口气，还记得刚见面时宋老对她百般不信，各种看不起和偏见，到现在却恨不得比她亲爷爷还要亲，只能说是世事难料。
“我年纪尚小，懂的东西很多都是一知半解，当不得这么高的赞誉。宋老，吴大夫其实也很优秀，您不能只看到他的缺点呀。”
最一句劝说也只是捎带，沈烟云没打算靠她一两句话就让这个固执的老头改变观点，只能等宋老自己看通。
前面的话也算是自我辩白了，不管能起到多少作用，至少她心里头会安生些，免得被夸了就找不到北。
宋老果然如她料的那样，只笑着点头，眼中对她的满意更深。好在吴飒看起来不是心眼小的，他侍奉师父是心甘情愿，被师父训导也没有异议，更难得的是对被师父大肆夸奖过的沈烟云也没有露出嫉妒的神情。
沈烟云就突然明白了，这个吴飒是看着普通，实则心性为上品才会被宋老看重，收为关门弟子。
倒是她多想了，不会闹僵就好。
“人我也看过了，恐怕也不好多待，宋老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对了，这是我拟定的康复计划。”她一拍脑门突然想起自己曾抽出时间写了个大概计划，只有个大概训练方向，还不算是完善的计划。
她此刻拿出来也就是为了让宋老给点意见，两人一起改改才能做出完美方案。
宋老闻言惊讶地“哦？”了一声接过纸条，发觉徒弟似乎挺感兴趣又碍于沈烟云没发话所以目不斜视没有去看。他边直白地问沈烟云：“敢问王妃这计划我这徒弟能观吗？”
沈烟云当然点头，“能看，你们都看看，有什么意见当场提，想不起来也可以留着等想起来再提。”吴飒道了一句‘谢’才俯身同师父一起看起来。
等待的时间不长，只因她那张纸条上写的字连一百个都没，但潦草凌乱的字迹和过于简便的表述可能叫他们需要费点功夫来理解。
盏茶不到，这对师徒就仔细看完了，这个时间相对来说也算比较长了。沈烟云第一次用完全西式的治疗方法和中医讨论，心情还挺忐忑，所以在他们发话前就率先问道：“如何？我字潦草，还能辨识吗？”
其实不光是潦草，还夹杂了许多简体字在里头……她一开始还能查着书对应着写繁体字，但到后来懒得查就直接写出了这个不伦不类的方子。
宋老师徒毫无意外地问到其中几个不大认识的字，等沈烟云解释过后才恍然大悟。“王妃真是……奇思妙想，这些字被改动后虽有几分怪异……却好写多了！”
“我也是偷懒才会如此，这不算什么。你们看这个计划如何？”沈烟云只想快快掠过丢人部分，赶紧进入主题。
宋老点点头，头一个提出疑问：“别的老夫不是特别懂，但为何上头写还未从床上下来就要进行……运动？这孩子受伤颇大，恐怕不能轻易动弹吧。”
这点沈烟云早想到可能会被质疑，好在她答案是早就想好的，此刻说来也顺。
“宋老可知骨伤患者固定三月不动之后，患处常会出现肌肉……也就是肉变细了一圈，还会力气减少许多？严重的甚至影响生活。”她抛出的例子是非常常见的骨伤，想必这对于宋老来说会比较容易理解。
他听后陷入沉思，想起以前接触过的几个病患，情况竟然就跟沈烟云说的一模一样。“王妃的意思是骨伤固定期间的固定会损伤肌理？可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是不能随意动作，不然骨头移位就会很麻烦。”
实际上沈烟云说的和他几十年得知的很不一样，要不是有之前她神奇的外科技术在可能宋老就会给她贴上一个‘胡说八道’的标签。可没有如果，有之前的震撼在，宋老会认真考虑她提出的观点，却又纠结于是否该相信她。
沈烟云要的就是他的犹豫，她紧接着抛出一句话：“我可没说要移动患处，我只是说要把相关地方动起来，要是大腿断了可以动小腿，小腿断了可以动脚踝和脚趾。这么说，宋老可明白我的意思？”
宋老的眼神顿时亮地可怕，整个人就像醍醐灌顶一般猛然惊醒，他难掩激动地说：“王妃说的对！以前我这么么想到！奇思妙想呀，真的是奇思妙想！”
沈言语缩起拳头放在嘴边清咳一声，拿后世理论来忽悠个老中医感觉好纠结。其实也不算忽悠，这套理论是后世的先进技术，仰赖的就是对人体结构的了解。她常常想古代外科会如此不发达的原因就在于对人体不够了解。
她不是改革者，没那么大理想却改变这个世界的医疗，她只想做自己能做的，比如尽力让小轩恢复成正常人的水准。为此可能会牵扯到一些后世的技术也没办法。
这个早起锻炼的方案沈烟云已经说到让他们清楚了，接下来她更希望宋老他们能提出更多疑问，可她估错了一个医痴获得新灵感后的样子，宋老接下来完全没心思谈后面的，因为他觉得光前面内容都足够他研究几天了！
“且慢，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将纸条留给我们再看几日，老夫有几个想法想验证一把！”他还是说地委婉了，实际上不仅是‘想’，而是迫不及待！
沈烟云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默默退出西苑，郁闷地带着平安走了。就让他研究几天吧，反正小轩的身体还没养过来，时日尚早。也当是她借机偷懒几天吧……
出了西苑后沈烟云看时间还早，不高兴太早回到那个满是药味的屋子，她便携着平安突然往后花园走去。
那日虽说很浪漫，天也确实太黑，她连后花园是啥样子都没看清，不如今天借机去逛逛，顺便满足一下她暗搓搓想回顾当时浪漫的内心。
在她脑补中，后花园这时候就算是秋季也该有几分好看的，可实际结果却叫她无语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