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位嬷嬷进去还不到一刻就让沈烟云给赶了出去,用异常坚定的语气告诉他们,“我不需要学这些!把那些东西从哪儿来扔哪儿去!”
教导过这么多个准新娘,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没面子地扫地出门,那两个嬷嬷脸色简直不能更好看了,就连反应过来的平安也跟着劝说她不要任性。沈烟云态度却异常强硬,说不学就不学,谁敢放他们进来就连着一起轰出去。
最后没法子了,两个嬷嬷自行离开,自去主子那边回禀情况。
平安轻声迈进屋里时却不见怒发冲冠的姐姐,反倒在屏风后头找到正在偷吃鸡翅的沈烟云。“姐姐,我还想着过来看看你,你倒好,又去祸害厨房了?”
她大概是惟一一个知道沈烟云是个吃货的人,她在人前摆出的架子过于高冷,谁也不会把贪吃这个词和她挂钩起来。
可被沈烟云排在人生第二爱好的也就是美食,尤其在她郁闷的时候最爱用美食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她还有句不伦不类的话叫做,很多时候男人不能安慰你的,美食可以。只要还能吃下好吃的东西就不会陷入绝望!
咳,话说地高大上,此刻她的心情却跟受伤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就是想吃好久以前就馋的烤鸡翅,烤翅的法子还是她提供平安实行的。结果最近她想吃,平安却说她长胖了,要限制她的饮食,不给她吃太油腻的东西,包括鸡翅……
反正她是死活不接受长胖的说法,立志要在平安的严防下弄鸡翅入手,她果然成功了,也果然被当场抓包。
可沈烟云是谁呀,忽悠人不眨眼睛的。她眨巴眨巴眼睛就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小平安,姐姐受了很大的伤害,都是那个端王,他……嘤嘤嘤。”
嘤嘤嘤同时埋头,肩膀微颤,声音悲切。若不是深知她为人的平安,恐怕早以为她有多伤心,那个端王有多可恶了吧。
平安很无奈,明明自己要比姐姐小上几岁,却总要有种带着大龄儿童的感觉,姐姐发起疯来真的可以完全不要脸皮。
“好吧,我不没收,但这是最后一次,我还不想几天之内通知改两次衣服。”
沈烟云身体一僵,“小平安真的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姐姐怎么会发胖呢?我可是吃不胖的人!”
她以前确实是个吃不胖的人,身材永远是完美的,哪怕人后她喜欢抱着各式零食海战身材也不会走形,甚至常年看起来很纤细苗条,为此多少人把她当成娇弱的林妹妹类型的人。
但她的闺蜜对此嗤之以鼻,还给她取了好几个外号,什么‘抠脚大汉’、‘何首乌’之类的,充分表现她的‘优良’特质。
沈烟云都照单全收,甚至脸皮巨厚地说:“有本事你们也当个人前女神,人后女神经啊。”
此话巨欠,轻易挑起众怒,纷纷说她迟早被个男人给收了。
然后……然后,似乎她这就快要被一个男人给收了。尽管成亲前她告诉自己那是试用婚姻,一个不满意就跑路,可现在叫她这么说还真不敢确定能跑路成功。因为,李臻这个人看起来就不像个傻的,不,应该说是个智商情商都很高的男人。
她就这么招惹上了,还能轻易脱身吗?显然不能。
越是纠结李臻还来撩她,简直不能更愤怒,所以她今天才会突然失态把嬷嬷给赶了出去,事后也曾后悔过于冲动。但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怕是还会这么做的。
“这都已经胖了一圈,还吃不胖呢。姐姐,你最近是在烦恼什么吗?婚事?”
平安的声音将她从现代和古代之间游离的状态中拉回来,她叹口气,放弃了手中啃了一半儿的鸡中翅道:“是啊,突然间就要结婚了,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
“说不上来的感受是什么?嫁人就是嫁人呀。”
沈烟云被她看似天真的语气逗乐,“你小小年纪就知道嫁人不嫁人的意思?我这是在感慨,嫁给一人就是一生,这里又如此霸道,就跟买了东西就得用一生,永不退还似的,总叫人心里不踏实。”
平安却是听不懂她诡异的比喻,难道端王还能被比作买来的‘东西’不成?姐姐的话用世俗的说法就是狗屁不通,但细想来又确实如此。
“姐姐这是多虑了,诚如你所言嫁娶之事确实不许反悔,就像赌博,赌到良人就是一生幸福,若是非良人便是一生不幸。且不说端王本就不是非良人之类,就是他真的如此不堪,难道姐姐就没本事自行离开?总之,我认识的姐姐可不是软弱之人。”
沈烟云很吃惊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侃侃而谈起来就像见识广博的长者,她对她的信心都比沈烟云自己的自信还要高,让她自惭形愧。
“哈哈哈哈,你说的很对,是我露怯了。我突然想起来你是半个西夏人,据说那里民风自由奔放,可有女子大胆跟丈夫和离还不受人欺辱的例子?”
西夏的民风她也不是很懂,这里书本关于西夏的记载很少,她的原身娘亲也很少提及,她知道的还是听人说来的。
“如何没有?在西夏女子和男子地位几乎等同,皇子皇女有同样资格继承皇位,若是女子当了皇帝自然就不会只守着一个夫君,还可以有许多侍君。”
“一女多男?”吃惊,这不是女尊才会出现的情况吗?
平安见她吃惊反倒不解,“姐姐不知道吗?西夏曾经出过一位女皇,常出奇思妙想,她学问渊博,手腕高超,登临大位后就颁布新法,上面就提到男女同等的观念。如今的西夏岁不说彻底实现男女平等,却也相去不远,普通人家只要几方同意也可以一女侍多夫。”
“不,我娘……她很少提起西夏,还是我听她偶然两句话才知道她是来自西夏的。”
平安未曾多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或许姐姐的娘亲就是在西夏过地不好才会来到天朝。
“难怪我们投缘,你母亲把你教地很好。”沈烟云颇有感慨呐,要不是平安接受过同样的男女平等教育,他们还真不会这么聊地来。她算是自己在异世唯一能不顾忌地说出许多的人。
平安低下头,她没说出口的是,自己的母亲在她十岁的时候就被那家人给打死了,连带着她也被辗转变卖,再被买到烟云小筑来,这才遇到姐姐的。她的经历不可谓不曲折凄凉,她不想让自己的事情打扰到姐姐,毕竟姐姐可是那个将她拉出泥潭的人。
其实方才沈烟云脑中还闪过一些念头,比如这个奇思妙想的女皇是否跟她一样来自现代?反正她和沈烟华都能穿越了,说不准还有别的穿越人士存在也未必。
但念头也只能是念头,女皇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不可能跑到人家陵墓去问:亲,你也是穿越的吗?
此刻沈烟云被平安几句话扫去阴霾,脱口而出一句不过大脑的话,“哈哈,听你这么一说,要是我们在天朝混不下去,或许就可以跑去西夏混!”
和沈烟云不一样,平安却不把这句话当玩笑,她颇为认真地点点头说:“好,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沈烟云还不知道,这时候的一句话竟然在将来差点成了现实,她就差一步从天朝人变成了西夏人,并且和西夏拥有诸多斩不断的牵扯。
彼时他们还是青春年少,成亲前的些许彷徨没有给她带来多少负担,第二日就已恢复原样。还能腆着脸继续顶着平安不赞同的目光,叫她给自己做好吃的点心。
三日过地很快,当她在某天天还没亮就被人强行拖起来,看到眼前一排又一排的丫鬟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要嫁人了……
不等她缓过神,一桩桩繁琐的步骤就得做下来,光是给她开脸就让她差点不顾形象地叫出声音来,更别说其他复杂到叫人头疼的步骤了,忙地她没功夫纠结个人情感。
当一切准备就绪,就差换上鲜红嫁衣时,刚才还忙地脚不点地的平安匆匆赶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沈烟云立马跳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李臻怎么说?”
平安板着一张小脸,自发叫屋子里的人都出去,只剩他们两个人时才神色不能更严肃地说:“王爷的意思就是李代桃僵,虽说各方面已经准备好了却怕姐姐出意外。”
李代桃僵的意思她懂,但为何心中有些不安呢?“我想知道选定的人是谁?”
平安眼神微闪,平静地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王爷亲自挑的和姐姐身形最相似的人,且会些拳脚功夫,配合王爷安排的人不会有问题。”
听到安排如此妥当她也没疑问了,倒是好奇地问起缘由来,“为何会变成这样?他们不像这么冲动的人。”
平安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那就得问王爷了,前两日端王亲自登临沈府,把姐姐的嫁妆单子摔到沈夫人脸上后拂袖而去。据说沈老爷当时就动怒了,把沈夫人关在佛堂反省,到现在都没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