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爷子悚然一惊，呼吸加快地道：“老夫能不能走近一观？”是大夫都或多或少地喜欢研究特殊病例，尤其是这种罕见到一定程度的病例，运气好的话能从中提炼出治疗方法。医术提高方面的东西对医痴宋老头来说，会比什么都要有吸引力。
平安正巴不得他凑上来看完后再跟自己一起崇拜姐姐，当然欣然同意。
如此就成了一个老头凑近一妙龄女孩，仔细看人家小姑娘脸的一幕。虽说吧这两人脸上都是严肃的研究表情，端正地没有一丝一毫别的意思，但那画面就是怎么看怎么好笑。且仔细一看，他们两的个子还都差不多……
宋老头仔仔细细看过伤疤后还征求过平安的同意拿手轻轻沿着疤痕边缘摸索了一遍，惊讶，不信又震惊的表情在他脸上接连出现，到最后一刻他突然颤抖着手以一个老头不该有的速度冲到沈烟云面前。
“你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动了刀？”伤疤上的口子极为细小，还都藏在疤痕的沟壑中很不好发觉，但他还是从刚才的摸索中发现了端倪。
假如真的是用了刀子……他有个不敢相信的设想，可这个小姑娘真的会大胆到直接在人脸上动刀割疤，还挑开外皮？天哪，要是她手稍微抖一点，伤口稍微一深造成的后果绝对比伤疤本身还要恐怖！
再者，她怎么知道哪些地方该割哪些地方不该动？用以前他的话来说就是胡闹，他也绝对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这么胡。可当‘胡闹’的结果以如此清晰的方式展现在他面前后，他就哑口无言了。
不，不止是哑口无言，震惊过后他就是对这种医术的无上向往，他急切地想了解这门医术！
沈烟云似乎被他眼中的狂热给惊住了，她稍稍后退两步拉开点距离才说：“确实动了……做地不算很好，只能勉强看了。”只是她的‘勉强看’很可能就是别人眼中的神迹，比如眼前这个小小矮矮的老头。
当猜想被证实后宋老头的狂热不减反增，他不顾沈烟云故意拉开的距离快走两步就要凑上前‘讨教’一二。然后他就不知道第几次再被拦住了，拦住他的依旧是脸色不大好的端王，他黑着脸，脸上就差写着‘你想对她做什么！’
天地可见，他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怎么对王妃做点什么！王爷你几次三番这么防备我这个老头会不会太过了？可李臻不认，他叫人让开对方就必须让开，叫你不准接近就不准接近。
况且他还有非常合理的理由，“此时不便讨论医术，眼前病人要紧。既然宋老已然对内子医术有所了解是否可以答应一起救治了？”
一起救治的邀请发出这么多次还没得到肯定回复，李臻都不觉生出几分烦躁，要不是他知道沈烟云需要个帮手，又私心里不想让自家娘子独自去看个小男孩的身体，他才懒得跟这个老头纠缠呢。
不过‘纠缠’也差不多到了耐心最后限度，要是这老头还不识相的话就别怪他要‘仗势欺人’了。可以说，他的问话是给宋老的最后一次机会。
这时候的宋老确实没有先前的果决了，他想到了那神乎其神的刀法就心向往之，却有些犹豫，不知这个小姑娘能不能在面对这种大场面还能稳住。说到底他还是不大信沈烟云，还带有神医的高傲，不愿相信这么个小丫头真有比自己还高超的医术。
李臻看他脸上变幻来变幻去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烦躁的情绪升腾起来直想用暴力手段叫这老头老实点。
许是他们纠缠的时间太久，床上病人突兀地发出一声痛苦的轻哼，一声轻哼犹如闷雷炸响在他们耳边，两个僵持的家伙同时看向床上躺着的少年都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宋老还好，他从业多年见惯生死，知道这孩子的症状算危不算急就不怕他出事。沈烟云却是有些内疚，她是见过不少死生之事，却还未做到全然不在意，永远记得第一次没能挽救一个病人时那种痛苦。
不过现在不会弄地太狼狈，顶多难受一阵子。这个少年，她的同情一点不少，看着流萤急急上前给男孩擦拭他冒出的冷汗，小心地不敢触碰他伤口。她侧坐在床沿，虽没流泪却自有叫人心碎的脆弱。
刚才在他们争执时流萤一直没有插话，她默默做背景版只因为她认的很清楚，自己在他们那里一点话语权都没。可就是这么一块背景板此时突然出现在他们视线内，他们才会知道刚才的争执是多么主末倒置，多么……可笑。
沈烟云抢先上前两步对宋老一礼，说道：“还请宋老原谅我之前的无礼……患者为大，不止前辈可肯赐教，与我一道合作医治他？”
先前她太过骄傲，力图挫老大夫的锐气，却忘了医者本心，实在惭愧。她认识到自己问题后立马改正，态度端正地不得了，相信宋老就算有再大怒气也该和缓些。
宋老本就对她医术有了点认可，只有一点介怀他要屈居于一个小丫头片子之下才会有所纠结。而当沈烟云亲自赔礼过后这点纠结早就散去了，连一个小丫头都知道患者为大，他又怎么能小气了去？
因此，不用李臻压着，宋老也连忙作揖道：“不敢，老夫怎会连这点气量都没，达者为先，姑娘医术高明自当为主刀。说来惭愧，老夫这么大年纪还未亲眼看过这种神乎其神的医治。哈哈哈，一会儿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沈烟云顿时眉开眼笑，叫一个倔脾气老头服软可不容易，本就该这么软硬兼施，最好叫李臻唱黑脸，她来唱白脸。不过，现在这样也算误打误撞达成一致。教人不算什么，她以前就常常在手术台上现场给实习生示范，眼见为实是最好的教学。
他们两一旦说开就啥都好说，流萤不用他们说就主动跟着平安做起准备。准备工作之前在王府沈烟云有跟平安说过，她算是被沈烟云带着培养成了‘护士’的角色，能帮着准备些东西。
宋老放下芥蒂，以一个医学狂热爱好者拉着沈烟云说了许多关于手术的事情。且每当平安取出个什么东西他都要问，几把手术刀分别是什么？怎么用？用什么材料做的？光刀就足足问了有一刻钟。
沈烟云都一一答了，说到兴起还提出邀请说让宋老有时间来王府和她探讨，她那边哈有画好的图纸云云。
她和老大夫聊地挺开心，不愧是行医多年的大夫，他还提出了几种镇痛消炎的草药，顺便提了许多和外科症状相对的脉象。就如同沈烟云认为的那样，中医博大精深，很多外科无法解决的问题它都能解决。
当然她也不认为西医就不好，只是各有所长，擅长的领域不一样而已，同样她也只是因为个人原因才选了西医。
也正是通过聊天让宋老意识到这个小丫头并不是他所认为的只会一点精妙的手法，她懂的很多，有些脉象连他徒弟都说不全，她却能提出自己独到见解，叫老头一时感慨非常。他甚至直白地说：“哎，可惜老夫遇到姑娘晚了，不然关门弟子肯定要定了你！”
沈烟云却不以为然，不是天赋好就该学什么的，也得感兴趣才行，她对中医兴趣远远不如西医，才会导致她选了临床。只不过多看了点中医资料，自认还完全比不上这里真正的中医，她愿意跟着老人家学点中医，却是不愿只学中医的。
这些想法沈烟云都毫不避讳地告诉了宋老，结果叫脾气暴的老头瞪了两眼，要不是李臻在，他都得给她来一句‘不识好歹’的定论。但总归没有真生气，他也只是这么一说，对沈烟云接下来毫不避讳地展示医术还很期待。
“老夫今日也算腆着脸求一回赐教，不过老夫在此发誓，今日所学当不会叫旁人知晓，老夫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也不会知道，违者当不得好死！”手术开始前宋老一本正经地说了这句重重的发誓是出于对这个行业的敬重。
古代医术不说绝不外露吧，也是轻易不会叫不相干人士学了去，尤其是沈烟云这种直接上手的，必须双方有师徒关系或者可信任的朋友才能随意观看。否则还真不知对方会不会偷学了技术后就来抢走自己的饭碗吧。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也是这时候知识太过宝贵造成的必然结果吧。
沈烟云很想大气地说不介意你随便说，看他那么严肃的表情下说不出来了，等以后再慢慢解释吧，反正她完全不介意有人学去她的手法，就看对方能领悟多少。说句狂妄的话，没她那点解剖生理底子他们根本偷学不了自己的手法。
因此沈烟云只淡笑着听从了宋老的誓言，这时才真正开始做手术。
男孩身上尤其是下半身的衣服已在沈烟云的强烈要求下都脱了，但同时也在李臻的强烈要求下给他盖上了布遮住。
他的女人怎么能去看别的男人屁股！小孩也不行，又不是他们自己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