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姐从小不会说话
在我记事的那年离开了家
从此我就天天天天天天地想
阿姐啊
一直想到阿姐那样大我突然间懂得了她
从此我就天天天天天天地找
阿姐啊
玛尼堆前坐着一位老人
反反复复念着一句话
……
阿姐鼓,一首少女被残忍献祭的歌曲。
即便在梦里,这歌空灵的声音和旋律仍萦绕在赵江月的心头。伴随着的,是那些骇人的片段。
夜,阴暗之下掀不起一丝生潮,唯有寒气悄无声息地吞噬这片大地。
那片死一般静寂的破落学校里,那间唯一有光亮的屋子,传来的却是一阵痛苦的嘶吼和那吱吱作响的电流声。
此时的赵江月,全身酥麻抽搐,好像神经都枯槁了,唯一的感受除了痛苦就是痛苦。
脖颈扭出一个气怪的弧度,发丝早也已凌乱不堪,交错地粘在额头上,荡在身下的木桌上,青筋别起,嘴唇也早被咬破了,流下汩汩鲜血。
眼珠似要破眸而出,她不得不瞪大双眸盯着头顶那盏破旧的黄色灯泡,摇起落下,摇起落下,……,逐渐进入黑暗。
砰的一声,她听到好像有什么人闯了进来。
……
第二天,晨光熹微。
她踉踉跄跄跌倒在宿舍门口。大家都还在睡梦中,她捂住口鼻,终于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手脚早已冰凉,遍布伤口。
擦过红肿的眼睛后,她准备开门。
蹭的一声,全楼道的门都开了,大家都一涌而出。
她有些慌乱,可根本无处躲藏。
这些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聚集过来。
看着地上这狼狈不堪的女孩,突然都有了表情,嘴里还在嘀咕,怯怯私语着什么。
同情,厌恶,嘲弄,好奇,……。各种眼神,应有尽有。
突然他们都停了下来,各种表情消失不见。
一起让了一条道出来,一个带着金丝眼镜,一身西装,春风得意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堆锦旗,后面紧跟着的是自己母亲,脸上甚至带着媚笑。
居高临下看着狼狈的自己。
突然间,他们的嘴拉长到耳下,变为恶魔的模样,发出刺耳的奸笑。
“哈哈哈哈哈,你看她,哈哈哈哈…”。
“不要看我,不要,不要…”。她紧紧蜷缩着身子,扒住自己的脸。
咔嚓,咔嚓,甚至有相机的拍照声。
她听到了那个声音,很刺耳,非常刺耳。
赵江月终是忍不住,抬起头恶狠狠盯着那人,是她,嘴角漩涡还未褪去,赵江月想要上去抢夺,可那时,所有人都拿出了相机,肆无忌惮开始拍照。
一声声咔嚓、咔嚓、咔嚓声此起彼伏。
这一刻,她绝望了,她站在人潮漩涡里,惊恐地看着身边这些人,脑子似乎马上就要爆炸。
突然,一缕白色的光打在她的眼上,格外温暖明亮。
她看着那边透过微光的窗户,甩开身边汹涌的桎梏,狂奔而去,好似飞蛾扑向耀眼的灯火,下一秒,窗户破裂,一声巨响,她已跌落在泠冽的寒风中。
四肢剧痛,血气纵横。
她缓缓从梦里醒来,呼吸局促,手脚早已冰凉,额上一层薄汗。
纵使如今活得再惬意,过去的记忆也如同绳索般捆绑住自己,不得前进,不得勇敢,不得幸福。
而心底的到底是害怕还是不甘心,她也不知道。
天幕迸发出丝丝光亮。
开着空调的屋子并无一丝燥热。
她坐在窗边电脑前,看着电脑上的便签,开始整理自己的工作。
打字时,脑子里仍旧时不时闪过梦里的片段。
她赶忙将腕上的橡皮筋拉长,突然一放,绷得腕疼,以此来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手腕上那道印子很深很红,好像被嵌了进去。
……
早上七点,新市,明德小学旁。
一些小商贩陆陆续续骑着三轮车赶来,喘着粗气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期待着孩子们一拥而上的好生意,但心里又暗暗有些烦躁,讨厌那种嘈杂与混乱。
如同往常一样,她来到了小学门口的书店,江月书局。
名字虽然文雅,可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里,都是藏不住的逼仄。
毕竟,是新市最好的小学门口,也算是寸土寸金。
仅有十几平米,三面墙的书架,已占据了大部分。书架是金属的,有些划痕,但仍旧坚固。
一面是课外名著典籍,一面是课内习题册,而另一面则是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孩子们的书包。
即便是金属架子,也被一排排个微小的弧度。
水泥的地板,简陋但不脏乱。
门口摆了张木桌子,左边有一盆仙人掌,顽强地活着。下面摆着一摞小凳子,那是给看书的孩子们还有疲累的行人准备的。
……
临近八点,孩子们陆续赶到,小学门口车水马龙。
“赵老师,我来取我的书包”。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喊到。
“好,我帮你背上”。
这是个一年级的孩子。
“赵老师再见!”。
“再见!”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孩子来拿书包,她一个个送走。
“小赵,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早来,这么早,没什么生意”。
早已熟络的卖煎饼的周大姐也度过最忙碌的时候,坐在她门口的板凳上,闲聊起来。
“不会,我醒得很早,坐着也是坐着,不如过来收拾收拾”。
“哎,我家姑娘有你这么勤快就好了,天天都在睡大觉”。
“你家姑娘读那么好的大学,学习肯定很累。姐,你就等着享福吧”。
即便内敛如她,也在长久的生活中学会了怎样“说话”。
虽然周大姐故作镇定,但她那提起的嘴角,手里扇子的加快,已经暴露了她的喜悦。
天下大部分父母对自己孩子都是寄予厚望的,考上名牌大学就是第一步。
可自己,就是那个特殊的例外。
她的生活平静的如同一汪潭水,能溅起水花的,很少很少,要么是久别的故人,要么是刁钻的客人。
这命运,怕什么来什么。
正午十分,没打伞的家长们都躲在门店边的阴影下。
一位皮肤白皙,打着黑伞,带着黑色墨镜,一身蓝色运动服的男子走了过来。
“你好,我要十本三年级下册—习题册。有现货吗?”
“有,稍等”。
正吹着电扇,听到那声音,赵江月的脖子略有些僵硬,说完,便低着头走到正北书架,最下面一层寻找起来。
当她低头拿着那塌卷子走来时,一根刘海紧紧粘在她的额头上,格外狼狈。
“一共260元,10本以上就9折,一共234”。
她在算完价钱后才故作镇定地抬起头。
只一眼,她便又低下了头。
她的内心猛地跳动,她确定了的这一刻,似有万丈的惊涛骇浪扑来。
她的手微颤,有些慌乱地扒了扒额前的头发。
然后放到桌面下,两只手仍忍不住攥着。
那人平静地说,
“好,现金吧”。
从背后解下书包,从里面掏出钱包。
两只一百,两张二十,四张一块。
刚刚好,不用再找钱了。免得再对视。
这一刻,她有些庆幸,但心里更是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
将钱收回抽屉里,那人便转身离开了。
除了那一眼,自始至终,她都低着头。
待人远去,她才有勇气抬头,即便是一个背影,她也觉得那人仍旧是记忆里的模样。
那个挺拔的背影,渐渐与记忆里的他重合。
。。。。。。.....................
你们对待初恋是什么模样。
紧张,还是落落大方。
总之,我当时真的还懵懂,等反应过来,已经再没有见过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