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不得不说，霍司寒真够闲的。
我挖个野菜，他都要坐在一边监工。
对，他请人在野菜地旁边搭了个简易房，正面一个大大的透明窗户。
里面有空调，有冷饮，有甜品有电脑还有无线网！
天可怜见，我在外面顶着太阳朝九晚五地挖野菜，他就坐在窗户前死死地盯着我！
我一抬头，就对上一双犀利的眼睛。
我再一摸鱼，腰里别着的对讲机就响了。
霍司寒的声音从里面悠悠传来：「许灿，今天还剩十八筐。」
「哼，周扒皮！」
我恨恨地将铲子往旁边一丢，瘫坐在地里彻底摆烂。
「王宝钏野菜挖了十八年都没叫苦叫累，你才八分钟就想放弃了？」
「王宝钏那是为了等情郎，而且她也没有像这样朝九晚五跟上班似的挖野菜啊。」
「呵，我看你和她倒挺像……」
「什么？像谁？」
我抬头看向透明玻璃窗，有些不解。
霍司寒却抱着胳膊，好整以暇：「过来。」
这操作我看不太懂。
但我猜他应该是要发挥领导架子，面对面对我训话。
想到之前每天例会的痛苦，我怂了。
去他的天气热，去他的腰酸背痛。
挖野菜使我快乐！
每天挖菜十八筐，身强力壮心不慌！
我挖的卖力，霍司寒倒是没再找我的茬。
除了每天监工这一条，住的地方还不错。
是在山上一家特色民宿里。
宿舍就在民宿阁楼。
站在房间，能够透过窗户俯瞰山上所有的风景。
对了，民宿工作人员还在闲聊时偷偷跟我说霍司寒的好话。
她们说什么老板为了我包下整个山头和民宿，还把民宿最好的一间房留给了我。
什么变着法子让厨房做好吃的，日日都往野菜地里送。
还有什么野菜地里谈恋爱，浪漫头一遭。
让我别矜持了，把握人帅多金好男人。
这不是瞎凑吗？这玩笑可开大了！
我边摇头边叹息。
霍司寒将阁楼留给我是想晒死我。
往野菜地里送好吃的是想馋死我。
他天天盯着我挖野菜自然也不是为了追求我，而是为了鞭策我！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亲亲弟弟的名声！
偏偏我又不能将事实真相告诉她们。
只能叹气翻白眼外带一句：「别瞎凑，我俩不合适，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不合适，大老板这么做，自然是……因为他有点古怪。」
14
万万没想到，堂堂大老板还会听墙根。
而且还专挑我说他坏话的时候出现。
自从那天之后他见着我，就没个好模样，每时每刻都黑着一张脸。
跟我欠了他几千万似的。
不仅如此，他还背地里修改了员工餐的菜品。
原本的两荤两素加一汤，全部变成了野菜菜品。
顿顿都是野菜汤配清炒野菜外加野菜玉米饼。
别说荤了，连个肉沫子都看不着。
我连着吃了三天，瘦了三斤，脸都是绿的。
就连去野菜地里挖野菜，脚都一个劲地打浮。
所幸最近公司里似乎很忙。
监工的霍扒皮吃过早饭后就不见踪影，我也能愉快的摸鱼。
挖累了，我就去他的小房子里吹空调。
每天十八筐的野菜眼瞅着越来越敷衍。
我以为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哪成想，员工餐也变得越来越差劲。
每天都是我不喜欢吃的野菜品种，还越来越不新鲜了。
我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野菜，默默给霍司寒扣了顶虐待员工的大帽子。
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大鱼大肉的霍司寒却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他放下筷子轻笑了声：「怎么，又在心里骂我古怪呢？」
乖乖，这都能猜到。
我手中筷子一顿，笑起来都有些心虚：「霍总说笑了，我活了二十多年可从来都没有骂过人。」
「对，你不骂人，你只会说别人古怪，狗男人之类的而已。」
霍司寒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这些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总透着股优雅。
而我只有尴尬。
死去的记忆随之涌上来，更加尴尬。
真的就想给自己两巴掌，让自己长长记性。
但眼前这场面，霍司寒正等着看我笑话，我是万万不能真的给自己两巴掌。
我又搅了两下野菜汤，才换了副面孔，可怜巴巴地开口：「霍总，我发誓，我刚才真的只是在走神。」
「您家大业大，每分钟几百万上下，又何必跟我置气。」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您又何必非要在伙食上为难我，天天吃野菜就算了，还一天不如一天，面对这些东西，走神是难免的嘛。」
霍司寒又轻笑：「哦，你觉得这些是我吩咐的？」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反问。
我怔愣了下，紧接着开口：「霍总，这个山头都是您的，谁敢不听您的吩咐，况且您天天和我一张桌子吃饭，可不就是为了馋我吗？」
他挑眉：「这些东西是你挖的野菜，质量有所下降，与我无关，王宝钏吃了十八年，都没见她像你这样抱怨。」
我扔下手中筷子，小声嘀咕：「所以都说她是恋爱脑啊……」
「呵。」
霍司寒又笑。
随后他说出了句震惊我一百年的话：「所以你也该治治你的恋爱脑。」
「等等，什么？霍总，你好像真的误会了什么！」
15
我终究是没能向霍司寒解释清楚。
公司最近确实很忙，还没等我开口，他就被一通电话喊走了。
他究竟误会了什么，我到现在都想不通。
不过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每天想吃什么我就挖什么。
譬如今天，我挖了十八筐的野山菇。
吃不上小鸡炖蘑菇，但偶尔改改口味喝个蘑菇汤也是不错的。
吃晚饭时，霍司寒破天荒的没出现。
他不在，厨房更是破天荒地给我做了满满一盆小鸡炖山菇。
夙愿达成，满屋子都是鸡肉香。
哟，还说之前不是他吩咐的，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戳了块蘑菇，又默默在心里记了霍司寒一笔。
因着几天没见荤腥，所以我将味道鲜美的鸡肉留到最后，准备慢慢品尝。
但如果当时我能够预见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一定会狼吞虎咽先吃个痛快。
是了，在我胃口大开的时候，一个让人相当倒胃口的狗东西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挽着新欢的胳膊，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地朝我走来。
就坐在霍司寒经常坐的位置上。
我没忍住，当场干呕了一声。
再看那堆鸡肉时，就像是看一只只五颜六色的七彩小人。
当着他们的面，我又呕了一声。
霍司逸意味深长的看了过来。
我抬起下巴看他，有点不高兴。
总觉得他眼神里满是揶揄。
旁边的狗男人倒先生了气，身子往前一挡，那两只眼睛呼啦啦地直往外喷火。
对，还是冲着我喷火。
我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
抄起旁边的蘑菇汤一下子全泼了过去。
火灭了，但狗男人似乎真的变成了狗男人。
一副狗身体上，长着贺尧的五官。
他正冲着我直呲牙：「许灿，我真是看错了你，没想到你这么恶心！你就那么想做同妻吗！」
「就算你找霍总来威胁我也一样，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我喜欢的只有他，只有霍司逸！」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顶着毛绒绒的脑袋，吧唧一口亲在霍司逸的脸上。
与此同时，我脑海中的那根弦跟着吧嗒断了。
「贺尧，这三年来，是我眼瞎，从来没有看清过你。」
「原来一切都只是你的伪装，你根本不是人，你就是一个狗东西！」
「说实话，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我回头，我都不会鸟你！」
我摇摇头。
痛心疾首。
「唉，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一只狗呢。」
霍司逸在旁边没忍住，偷偷笑出了声：「大嫂真会说笑。」
贺尧是真的生气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霍司逸一句话更是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砰地将桌子掀了，鸡汤全洒在地上。
那群五颜六色的小人骨碌碌地滚地到处都是，每一个都在朝我喊：「救救我！救救我！」
我抿着唇，刚想去抓，就见贺尧摇着狗尾巴猛冲过来。
他的一只狗爪子高高扬起，朝着我的脑袋盖过来。
瞧瞧，他被我识破了真实面目，恼羞成怒了！
他就是想一爪子拍碎我的脑袋瓜，杀人灭口！
想到这儿，我干脆站在原地朝他梗起脖子。
此时此刻，我一定像极了就义的英雄！
唉，可惜贺尧的狗爪子终究没能落到我的脑壳上。
我也没能成为生死不移的英雄。
那时候，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大猪蹄子。
对，一米八七的大猪蹄子，香的流油的那种。
他一蹄子就掀开了狗贺尧。
还捏着我的手，冲我骂骂咧咧：「愚蠢！」
「猪蹄子上长手了，还真怪啊还真怪，不知道吃了会不会中毒……」
我咂咂嘴朝手上瞟了一眼，肚子非常应景地喊了三声。
饿，饿，饿。
忍不了了！
我舔着嘴唇，朝猪蹄一口啃了上去。
别说味道还可以，就是有点咬不动。
还有点血腥味？
我心里纳闷，又凑上前舔了舔。
周围顿时响起数道吸气声。
好像还掺杂着霍司寒强压怒火的声音：「许灿！你清醒点！」
但我清楚霍司寒一早就去公司处理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反正他不在，我依旧抱着猪蹄狂啃：「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