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关于啃猪蹄的结局,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的。
在我啃的最起劲,猪蹄反抗最激励的时候。
好有只怪物突然尖叫着从黑暗里冲出来,把我狠狠地撞翻了。
这一翻,周围的小人儿们全围了过来,死死地压在我身上。
我就再也没能起来。
诚然,这是我的看法。
而民宿工作人员对于当天的描述却是这样的。
霍司寒第二次带女人(据说第一个是我)来民宿的时候,我当场吃了醋。
也不管还有别人在场,当即过去搂过霍司寒的脖子,朝他脸上(有两个在现场的非说是嘴)啃。
最后那个女人实在看不过眼才硬将我扯开了。
「但是老板第一时间就冲过去将你从那个女人手下救出来了,他当时的脸色看起来比那个女人还要难看!」
听到这儿的时候,我的脸有点儿烧。
偏她们看不出来,还一个劲地揶揄我。
「老板娘,你还说你不喜欢老板,你宣誓主权的样子真是棒极了!」
有人给我伸了个大拇指。
紧跟着又有人给我倒了一杯水:「老板娘,你是没看见那女人当时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明眼人谁看不出,你和老板才是一对!」
「呵呵,是吗。」
我接过水,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这下误会可大了……」
「什么误会?!」
正说着,有人推门进来,人未至声先到。
竟是霍司逸,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他三两步凑到我的床前。
带了股莫名的热情,看起来有点不太正常。
「大嫂,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怪不得我大哥喜欢你呢。」
此话一出,我的脸更烧了:「其实……我觉得你真的误会了什么。」
我边解释边朝旁边几个员工使眼色,企图拉拢几个盟友。
谁知道她们立马摆出一副吃瓜的激动神情。
甚至还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交流:「从灿姐来的第一天我就觉得老板看她的眼神不太对,果然有猫腻!」
「磕到了磕到了,正主的弟弟都承认了。」
我捂脸。
羞愧至极。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那天去挖蘑菇。
更不该贪嘴把那一盆没煮熟的蘑菇吃了个精光。
最后还当众……啃了霍司寒,简直比当初撞见贺尧出轨的场面还丢脸。
说起贺尧,我突然发觉霍家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古怪。
霍司逸可是贺尧的现任,他是怎么做到对男朋友的前任这么热络的?
我默默抽回被他猛然握住的手,看他就像是在看奇葩:「咳,霍少爷,你来医院看我,就不怕你的小宝贝生气吗?」
毕竟我和狗男人当初分手可不怎么愉快。
我以为霍司逸会替贺尧说几句好话,谁料他却说了句震惊我一万年的话。
「大嫂,你这样说可伤透了我的心,我还不是为了撮合你和我哥……」
「撮合……我和你哥?」
事情发展一时超出想象。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
直到脸色铁青的霍司寒从门外进来,一把将床前的霍司逸拎去了旁边。
「别听他胡说,他这人嘴里从来都没有实话。」
他的声音一贯冷清。
霍司逸挣扎了下身子,才急匆匆说道:「哥,你太小瞧我了!」
「追查公司账务的漏洞有成百上千条方法,我单单选择牺牲色相,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书房里的那张结婚证都要被你看烂了……大嫂这些年……唔唔唔!」
霍司寒没给他机会再说下去,直接捂了他的嘴,将他丢了出去。
屋子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忙跟着退了出去。
只剩下我坐在床上怔愣地看着洁白的墙。
刚刚霍司逸说的话每一个我都听的懂,但连在一起,我有点犯迷糊。
17
万万没想到,十分钟之后,我明白了霍司逸的意思。
去而复返的霍司寒,正站在床头对我放冷气。
笔挺的西服衬得他成熟稳重,当然前提是要忽略掉他嘴角狰狞又可怕的几道血口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玷污了你的清白,必须要对你负责?还不是金钱的那种?」
我抿唇艰难地开口。
他却一挑眉表示默认。
我单知道他怪,但没想到他这么怪。
便只能再次艰难开口:「但听你弟弟的意思,你好像已经结婚了?不知道老板娘……」
「……老板娘是你。」
「什么?」我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说的是我和你的结婚证。」
「怎么可能?!」我吓得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这么多年,你倒是一点儿没变。」
霍司寒轻笑了声,却让我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接着,他突然伸出温润的手指朝我脑门上敲了一下:「许知知,你个小糊涂蛋。」
这个名字在他唇齿间翻滚,就像是一道道符咒。
将脑海最深处的记忆一点一点扒开来,呈至眼前。
「……霍三火?不可能吧。」
我盯向霍司寒,他的五官脸型好像和记忆中的某个人瞬间重合。
还带着熊熊火光。
一句话来不及思考便已脱口而出:「你不是死了吗?」
霍司寒被气笑了:「你就这么咒我?」
18
确实很巧。
霍焱是我的幼儿园同学。
更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大概五六岁时,一场大火烧毁了他的家。
所有人都告诉我他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我还记得,我当时抱着他送给我的小兔子,就坐在他家门前被烧黑的台阶上,哭了很久很久。
一直哭到累了,在台阶上睡着,被爸爸抱回家。
因为那场大火我有了心理阴影,做了很久的噩梦。
所以爸爸妈妈为我改了名字,搬了家,离开了那个城市。
后来,这些记忆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理疏导下慢慢淡化。
但我没想到,霍三火竟然也改了名字换了城市,甚至现在还成了我的大老板霍司寒!
栓Q。
他从小就爱记仇,肯定把小时候我欺负他的那些事一件件都记在了本子上!
怪不得他不肯放过我,原来并不是因为他的亲亲弟弟。
所以说,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比如现在……
他扔给我一张小时候不懂事时乱写的结婚证。
上面不光写着我和他的名字,还贴了我和他的大头照。
结婚证被装裱的非常精美,我很感动。
他却笑里藏刀地叫我履行当年的承诺!
「那时候你非要嫁给我,还亲自画了这张结婚证。」
他单手撑在床头上,离我极近,近到我能看清他微颤的睫毛。
「我当时年龄小没有回答你,但我现在懂事了,所以我的回答是同意。」
「许知知,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把这张证明换个真的?」
换……个der啊!
我一时难以消化。
随便找了个尿遁的借口溜了。
穿着病号服,连夜住进了酒店。
都没敢回那个不知道有没有门的家。
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我都惊魂未定。
我天真的以为他是想整我,却没想到他是想娶我!
真怀疑他脑子是不是被我前几天啃坏了。
19
果然,有钱人的产业是我想象不到的。
我工作的公司主营游戏开发,我下意识的以为霍司寒家的产业最多与游戏相关。
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家酒店的老板!
我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做与他再也不想见的美梦时,他就在大厅喝茶等我出来!
我饿醒后前脚刚踏出房门,他后脚就把我堵在犄角旮旯。
「为什么跑?」
他低头看过来,眼神闪烁,声音沙哑。
为什么跑?自然是害怕啊!
我看着他高挺的鼻梁,还是怂了:「霍总误会了,我就是听说这家酒店的早餐很好吃。」
「你觉得我会信?」
「我觉得……会。」
在我义正严词的肯定语气下,霍司寒让开了身子。
十分钟后。
我和他坐在酒店餐厅。
偌大的餐厅,只有我和他两位顾客。
桌子上摆满了各式早餐。
他盯着我,眼神意味不明:「还不吃?」
「霍总,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影响酒店做生意了?」
我拿着筷子,有些坐立不安。
他笑笑,丝毫不在意:「自家产业,无所谓。」
我震惊。
他继续说:「贺尧不是良人。」
「我愿意等你,等你彻底忘掉贺尧。」
我更震惊。
他果真误会了什么吧!
旁边的霍司寒突然自嘲的笑笑,又突然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将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会一直等下去。」
漫,长,的,过,程!
几个字在我脑海中放大再放大。
几乎瞬间,灵光一闪。
「等等,霍总,你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我了?」
「贺尧那个脚踏两条船的狗男人,我会忘不了他?你在开什么玩笑?」
想起贺尧,我顿时倒了胃口。
霍司寒怔了下,才又开口:「你们分手的那个晚上,你喝多了,一直在哭,喊了半宿贺贺。」
「为了他,你舍弃工作,生活浑浑噩噩,甚至我带你去治疗恋爱脑的时候,你在车上也哭了一路,所以我才说会满足你的愿望。」
他看向我,手掌覆在我的左手背上,干燥温暖。
「许知知,你向来嘴硬,从小便是……」
……!!!
我彻底放弃矜持。
将筷子随便一丢,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用食指和拇指在他手背狠狠一掐:「霍三火,你向来爱脑补,从小便是!」
「小时候你造谣我和隔壁二胖亲亲抱抱举高高,我爸妈当场就让我和二胖断了交!」
「怎么,那时候的拳头你还没吃够,现在还造谣我忘不了贺尧那个狗男人?!」
霍司寒似乎也想起了二胖,没良心的又笑了。
变得像小时候那般无赖:「咳,眼见为实,不算造谣。」
「一,我和二胖当时是在过家家,只是抱了一下。」
「二,我那晚喝多了,哭是因为我做梦梦到抱着兔子在大火里面跑,偏有人在我耳边吱吱叫个不听,我只是用呵呵表达情绪。」
「三,我辞职是因为觉得丢脸,生活浑浑噩噩是想放松一下,这都不行?我那天哭也只是因为我看小说感动到哭外加花粉过敏!」
我几乎咬牙切齿的在解释:「以上哪一条都和贺尧无关,请你以后别把他硬按在我身上!」
我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偏偏霍司寒仍对着我笑。
我一个没忍住,拳头就朝他的胸口挥了过去。
他却轻轻松松地将我的手握进了掌心。
「我很庆幸,你现在还能梦见那场火,也很庆幸你对面子看的极重,更庆幸你的花粉过敏症。」
「你什么意思?」
「我确实没吃够你的拳头,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打我一辈子。」
「你有病?」
我从他掌心抽回手,却见手心里正安安静静躺着一枚鸽子蛋。
「你的订婚日期在三个月后,所以你要么现在打电话通知父母亲戚朋友取消订婚,受一辈子嘲笑丢大面子,或者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追你,后半辈子安安心心当个小富婆。」
「……呵呵。」
哦,这该死的男人,还真会拿捏人心!
20
明明是三年的青春,可我放下的极快。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就如同贺尧所说,是个薄情寡义的小人。
直到再次回到被霍司寒重新装修买家具的家里。
直到翻开那本多年前的相册。
看到被贺尧撕碎的稚嫩孩童时期的结婚证。
我才恍然。
霍三火原是我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