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的游泳课她站在泳池边看,小小的孩子在水里奋力地踩水、划水,累了也不哭闹,令她欣慰。
游泳课一结束,心心仍想玩水,冲着她喊着“妈妈,妈妈”,还不断拍打着旁边的水面让她一起。
蹲在泳池边:“心心游累了吧,上来休息一会儿吧。”
“不要不要。”心心睡饱了,正是兴奋的时候,她尤其喜欢游泳,每次都要玩好大一会儿。
李诗美又劝,可女儿不听她的,反而一直让她下水跟自己玩。李诗美不会游泳,对婆婆家1.8m的泳池是绝不敢尝试的。
“妈妈看心心游。”她此刻暗下决心要学会游泳。心心脸上有明显的失望,然而眼睛一转,又乐呵呵道:“爸爸,爸爸。”
李诗美回头,果然见到喻青正往过走,朝她招了招手。
“爸爸,一起游,一起游。”心心见到爸爸妈妈十分开心,指着泳池另一边粉色的充气水上小滑梯:“爸爸带心心玩。”
喻青点点头,不一会儿换了泳裤过来,下了水跟孩子一起打水仗,庭院里都是心心如银铃般的笑声。
“哇,这么开心?”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心心笑着唤道:“媖媖阿姨,媖媖阿姨,一起玩啊。”
李诗美一回头,登时愣住了,黄媖媖穿着泳衣站在泳池边,竟然还是比基尼,露出堪称完美的身体曲线。可在这样的场景下,却是极其不合时宜。要是常人无意撞见,肯定会立刻走开,不料黄媖媖却径直下了水,用漂亮的自由泳游到心心和喻青身边。
李诗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喻青脸上十分尴尬,可他正把着心心玩的充气滑梯不能离开,只好红着脸跟黄媖媖说话。
李诗美只觉得自己成了碍眼的存在,泳池里简直是俊男美女标准相,还有个可爱的小女孩,他们看着更像一家人。并且从他俩聊天的神态看,以前应该是认识的。
“呀,这个纹身你还留着呀。”黄媖媖突然道。
喻青手臂内侧有一行罗马数字的刺青,李诗美没问过,只想着他是留学时赶新潮纹的,曾经喻青也说要洗掉,可李诗美听说洗刺青很痛还有可能引发皮肤问题就劝阻了。
此刻黄媖媖的话,令她本能察觉到这刺青应该别有意义。
“啊,是啊。”喻青似乎不想在李诗美面前谈论这个话题,看向心心道:“爸爸饿了,咱们去吃蛋糕好不好?”
听到有蛋糕吃,心心拍起手来,再不留恋戏水。
“你先游,我带孩子上去了。”喻青朝黄媖媖客气地点了点头就抱着女儿上岸了,李诗美忙递上大浴巾,三人并肩回到了房中。
黄媖媖站在水中,看着他们的背影充满了不甘,不久后也上岸了。
难得儿子回来没有要立刻走,刘明凤麻将也不打了,张罗着家里的阿姨准备饭菜,还亲自去收拾了一间卧房出来。
丰盛的饭菜刚一上桌,喻青突然接到公司的电话,有个急活儿非得他亲自处理不可。他如今业内已小有名气,公司看重,自己也珍惜,当下决定回去。
“不吃一口再走?”刘明凤显出深深的失望来。
喻青摇摇头:“不了,这会儿怕堵车,过去再吃吧。”
“那心心今天别走了,一会儿七点半钢琴老师就来了。明天一早还答应她去树林那边野餐,也都准备好了。”刘明凤道:“你晚上加完班再回来吧。”
李诗美正背了妈咪包抱着心心下楼,喻青想了想朝她笑道:“老婆,心心晚上还有课,明天咱们去野餐,我加完班过来。”
李诗美一点也不想单独待在婆婆家里,她犹豫了一下,本想说钢琴课取消一节,今晚就回家。可还没张口,黄媖媖拿着一盘刚烤出来的饼干对心心笑道:“心心,今天咱们不去妈妈那里了好不好?”
心心摇摇头,黄媖媖又道:“你忘了一会儿舒老师要来?上周你那首小星星弹得很好,她一定会表扬心心的。”
听到老师的名字,心心也犹豫了。
“就住一晚吧。”刘明凤在旁边劝道:“原本你们也是周六来,别让孩子以为课可以随意就不上了。”她又小声道:“这个老师可难请了,还是托你叔叔的关系,一节课1200呢。”
李诗美心中冷笑,你还差这1200啊?但是她不想喻青为难,尤其那边婆婆的牌友们都在张头探望,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她送喻青到车库,叮嘱他不要太辛苦,记得吃饭,早点回来云云,喻青笑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正要上驾驶位,突然黄媖媖从后面插了进来。
“这么着急啊,饭也不吃一口。”她笑得甜甜的:“我想你估计去了公司也顾不上吃了,装了个饭盒给你。”说罢递上一个袋子。
李诗美无法理解她这样越俎代庖的行为,人家正经老婆站在这里,她上赶着表现什么?
“哦,谢了。”喻青伸手接过:“你们也赶紧去吃饭吧。”他说完朝他们摆摆手便开车走了。
李诗美目送喻青的车离开院子,回头看到黄媖媖也还站在旁边,她干笑一声:“多谢啊。”对方头一扬:“客气了。”随后看了李诗美一眼,目光里有些深意,欲言又止。
等李诗美回到房子里,餐厅那边已传来热闹的说笑声,她走过去一看,圆桌还有个空位,正要坐,刘明凤白了她一眼:“那是媖媖的位置,你先去看孩子吧。”
李诗美一愣,婆婆这明显是公然给她难看啊。
“我装出来就好。”她也不想示弱。
“客人都没吃,你这像什么样子。”刘明凤眼睛一瞪,旁边牌友也明着劝暗着帮腔,让李诗美浑身不舒服。
黄媖媖从旁边走过来:“没事的,李姐,你吃吧。”做出大度模样,可人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用了。”李诗美掉头离开了餐厅,身后传来婆婆的抱怨声。
“到底还是媖媖懂事,都知道给喻青带饭,你看她知道什么?我真是命苦,有个这样的儿媳妇……”
李诗美心里憋闷极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去找心心,女儿正在她专属区域里由保姆喂饭吃,眼睛看着电视上的英文动画片。李诗美原本郁闷的心情变得气恼起来。她三番五次跟婆婆说,尽量不要给心心看电视,对孩子眼睛不好,可每次她来都会看到孩子盯着电视。
所以她拿起遥控器“啪”地把电视关了,心心一愣,旋即“哇”地大哭起来,又被嘴里的米呛到,连连咳嗽不止。
“李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呦。”保姆吓得赶紧给孩子拍背,又回过头指责道:“多危险啊,万一进到气管可怎么好啊。”
“电视,看电视!”心心指着电视机大闹起来,任凭李诗美怎么哄都不行,她挥舞着小手,根本不再吃一口饭,还不小心把保姆手里的碗打翻了。
“心心,你怎么回事!”李诗美感觉自己压抑许久的暴躁即将喷涌而出。
“你不关电视不就行了嘛。”保姆把原因归到李诗美身上。
“我教育孩子你插什么嘴?我都说了多少次不要给她看电视,怎么每次都看!”李诗美冲保姆吼道。
“这还轮不到你说话!”刘明凤皱着眉头走过来,看到满地狼藉与哭闹不休的孙女:“怎么搞得?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李小姐把电视突然关了,心心不愿意把饭打翻了。”保姆站在刘明凤身边:“每天就吃晚饭的时候看这一会儿,能让她乖一点,不耽误一会儿的钢琴课。”
“能不给她看就不要给她看才对,就没别的办法让她好好吃饭吗?”李诗美还没说完,保姆“哎呀”了一声:“李小姐,你是不知道,心心又活泼又可爱,哪里都好,就是吃饭费点劲,这要不是晚上有课着急,我也能慢慢喂她。”两句话把自己摘个干净。
李诗美还要张口,刘明凤已把电视打开了:“赶紧吃吧。”
心心有了动画片自然老实坐在餐椅上,另一个阿姨也重新盛了饭菜送过来。
“妈,这样不好……”李诗美皱了皱眉眉。
“你既然把孩子放在我这里,就按我的办法带。要么你带回去自己看。”刘明凤冷冰冰道:“别叫妈,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儿媳妇。你是了不起啊,当着这么多朋友面给我难堪,是故意的?一来就是事儿,真以为自己是谁了?也不照照镜子,我要是你,就本本分分的,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她的话说的刻薄,李诗美气得脸发白,她为孩子好还错了?
“你不喜欢我,那我走就是了。”她的眼底酸的不行。
“哎呦,这是哭给谁看呢,你可别,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刘明凤撇了撇嘴:“要不是你,我能跟儿子这么多年不来往?我还没地儿哭呢,出力不讨好。”
“刘姨,李姐也是为了孩子好。只是不知道心心平时的作息习惯罢了。”黄媖媖走上来劝刘明凤:“咱们去吃饭吧,刚刚我给你盛了碗汤,凉了就不好了。”她虽是好心打圆场,可李诗美却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刘明凤被黄媖媖劝走了,保姆继续喂孩子吃饭理都不理她,李诗美顿觉自己十分多余,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先上楼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跟谁说,也没人回应她。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楼梯,身后传来孩子“咯咯咯”的笑声。
不一会儿有人轻敲门,李诗美赶忙拿纸巾擦了擦脸:“谁啊?”
来人是黄媖媖,她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饭菜,还冒着热气。
“我记得你中午就没吃,晚上不吃顶不住吧。”她笑得盈盈,满眼都是善意。那个瞬间,李诗美觉得自己先前对她的判断是错误的,是自己多心了,人家的那些举动也许真的都是无意的,凑巧的,何况人家又图什么呢?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她便放下了戒备,感激一笑:“谢谢你今天帮忙。”
黄媖媖摇摇头:“李姐姐别客气。”说罢端着盘子进了李诗美的房间。
她将盘子往桌子上一搁:“你快吃吧。”然后在屋子里随意看着,却没有走的意思。
“没想到这间屋子收拾一下还挺不错的。”她笑着:“我记得之前是个客房,因为这下面的花园在修建,一直没人住。”她的手划过墙上几幅装饰画,仔细看了道:“这几幅画也是新的,不像是伯伯的收藏。”然后转过身对正在吃饭的李诗美道:“李姐姐喜欢画画吗?我常住的那间屋子里有几幅当代名家的画,姐姐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李诗美对画画没什么兴趣,便摇摇头:“我没什么艺术细胞,看不懂,这几幅我瞧着就挺好看的。”
黄媖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收起:“那可惜了。喻青那么喜欢画画,我还以为……”
之后收住话头:“李姐姐你先吃,我下去看看他们。对了,心心已经在上钢琴课了,你要不要去看啊?”
李诗美“哦”一声,快速吃完饭后去看心心弹钢琴,但她思绪一直飘忽,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黄媖媖的话里是否有其他深意。她似乎处处透露出自己对这个家很熟,处处表现得自己很能在刘明凤面前说上话,甚至,她还有些暗示。
那是女人的本能,是身为人妻的直觉,李诗美断定这位黄媖媖一定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