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的人被孩子哭声吸引侧目,又都加快脚步皱着眉头走开。沈蔓菁觉得丢人丢到了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给了甜甜一下。
“忍一下都忍不了吗?”她又推了孩子一把:“刚才在教室怎么不上,出来就要上,你是故意的吗?”
甜甜哭着摇头,她已经十岁了,当然有廉耻心,可她已经忍不住了,甚至有些恨沈蔓菁,如果她没有来的那么晚,如果她走的时候问自己一声,如果刚刚就找地方,如果……
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了,眼前的妈妈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令人想转身逃走。
“你这怎么搞嘛!”沈蔓菁嫌恶地看着甜甜,又拉她到一边,甜甜的校裤都湿了,好在夜晚看不太出来。
她一边数落着孩子一边拉着孩子到路边打车,小区对着不是大马路,用软件叫车也半天没人接单。沈蔓菁心里烦躁,动作粗暴地在包里翻着,想找个什么东西给孩子围上,甜甜手足无措地站在她旁边,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兽。
终于她在包里找到一条丝巾,新买没多久,是在空调房里护脖子的。此刻也顾不得价格,给甜甜围在腰上。终于有车停在路边,沈蔓菁一个健步抢进去。
车上,沈蔓菁一句话也没跟甜甜说,甜甜也畏缩着在门边不敢吭气,只偶尔发出小小的抽泣声。
好不容易忍到下车,沈蔓菁吼道:“你哭什么?我还想哭呢!刚才我不好意思说你,我怕师傅知道你尿裤子把咱们赶下去。你说你这么大了,想上厕所不知道早点去吗?非要等到憋不住了说吗?”
她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说着甜甜,甜甜泪噙在眼眶里,不敢掉,不敢发出哭声,只能不断用手去擦眼泪和鼻涕。
“甜甜,这么晚才回来啊?”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笑呵呵的。
甜甜转头,是谢明道。她本能地想扑过去,脚上动了一下,忍住了。沈蔓菁也停止了对孩子的数落,换上一副平和的模样,朝谢明道笑笑:“谢叔,出来散步啊。”
谢明道点点头,看着甜甜在那边抽鼻子,眼睛别开道:“挺晚了,赶紧回家吧。”
沈蔓菁“哦”了声,也不好再在外面说甜甜,便回家了。
一到家,甜甜立刻钻进曾雅芬的卧室,沈蔓菁跟在后面,看她直接往床上爬,大喝一声:“你裤子脏不脏还敢往床上爬,谁还能睡?”说着就要抓甜甜换衣服。
曾雅芬闻声从阳台走过来:“怎么了?甜甜你怎么惹你妈生气了?”
甜甜立刻“哇”地哭出来,把睡着的承承都吵醒了,跟着一起哭。
“你怎么回事,又把弟弟吵醒了,你能不能让人安生安生!”沈蔓菁呵斥道。又连忙去看儿子,柔声哄着,又亲又抱,承承很快就不哭了,露出可爱的笑脸,她也报以慈祥的笑容。她心里安慰不少,更认定儿子更乖巧。
“别吼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曾雅芬见不得孩子哭,又怕甜甜真的闯祸自己一味庇护被说惯孩子。
沈蔓菁狠狠瞪了那边还在哭的甜甜一眼:“你自己跟奶奶说,你今天干了什么好事!”
甜甜抽抽搭搭说了,曾雅芬虽然也觉得尴尬丢人,但还是心疼孙女,连忙说小孩子自控力差,又给她洗澡换衣服,跟甜甜讲道理,以后注意。
洗澡时沈蔓菁又倚在门边让甜甜自己洗,说着都这么大了澡都不会洗,以后还能干吗之类,口气很不好。
甜甜本就难过,一看妈妈那边抱着弟弟温柔可亲,这边对自己却凶巴巴的,更觉委屈。
不知是前一天穿湿裤子吹了风,还是受了惊吓,第二天一早,甜甜有些发烧,38°3,这当然不能去学校,沈蔓菁也有些后悔自己前一天对孩子太凶,考虑要不要请假在家陪一陪孩子。
然而甜甜并不想她在家,小声跟曾雅芬说了。曾雅芬认为甜甜没大碍,还是受惊吓造成的,便劝她去上班。这一天甜甜十分开心,奶奶对她和弟弟自然是公平的,即使发生争抢玩具也不会只说自己,又吃到了想念许久的美味佳肴。晚上妈妈回家早,还带了蛋糕回来,甚至亲手给自己榨了橙汁,又念故事哄自己和弟弟睡觉。
甜甜觉得,其实生病也没什么不好。
沈蔓菁这厢搞定了甜甜的功课问题,令曾雅芬白天可以清闲不少,又琢磨着把承承早点送去幼儿园。她在甜甜的身上看到孩子不跟父母一起长大的缺点,毕竟老人带都是以孩子开心为主,好的习惯难以养成,当时回来的时候也是诸多问题,现在自理能力都颇差。但她给自己的理由是要努力工作,积累资本,让孩子即使平庸以后也能过上正常的日子,一边感慨老人家带孩子不理想,一边还是天天扑在工作上。
但是,承承就不能这样了。他是男孩子,以后要承担的是另一个家的大梁。他一直在身边,现在四岁已经会自己穿衣服,上厕所,独立睡觉了。这令沈蔓菁很欣慰。只可惜,承承在小区里的朋友并不多,更多时候他会安静地跟随奶奶买菜、训练、做家务等等,有人的时候嘴甜惹得大家都喜欢,没人陪的时候自己玩玩具,十分聪明乖巧。
沈蔓菁跟李诗美说起近来家中的事,他们忙得稍稍告一段落,开始一轮巡店,李佩妮的安排合理,给她也都安排了市中心几家旗舰店展示店等大店。因此她能有两天不用紧绷的好时光。
这天李诗美要去旗舰店做培训,跟沈蔓菁同路,两人一边走一边聊,难得放松。
“现在就是承承的幼儿园发愁了,卢老师也不在外国语了,我挺发愁啊。”沈蔓菁叹了口气:“我那天带了他一下,发现还是累。虽然承承很乖,可你眼睛总要盯着他以防万一。还有甜甜,你说说她都那么大了……”
李诗美听着她的抱怨,一直宽慰。等沈蔓菁再度说起幼儿园,她“嗨”了一声:“你真傻,干嘛不去问问晓月,我看她朋友圈好像孩子送去幼儿园了,她家希希跟承承不是应该一届嘛。”
沈蔓菁眼睛一亮,自己怎么把苏晓月给忘了。希希是国庆节生的,承承是次年3月生的,她脑中总觉得希希比承承大一岁,其实就是跨个年,按读书,确实是一届啊!
但她心里又打鼓,苏晓月婆家是怎样的家庭,希希又是唯一的孙子,怕不是要送到贵的离谱的国际学校才符合吧。
“算了吧,希希可金贵得很,估计是送几十万一年的国际学校吧。对了,她儿子不是入了港籍,肯定是去香港读啦。”
然而李诗美却摇摇头:“没有啊,我看她发的朋友圈,就是正常幼儿园啊。”
沈蔓菁疑惑地翻看苏晓月的朋友圈,确如李诗美所说,看起来是正常的幼儿园。这倒令她十分不解起来。明明有条件去国际幼儿园,也有资格去香港幼儿园,为什么都没去呢?
她发现自己因为忙,也好久没有跟苏晓月联系了,不知她过得怎么样。
“嗯,我回头问问她。”沈蔓菁合上手机,眼看着门店就要到了,她看向旁边的李诗美,笑道:“李姐最近气色好很多了,有什么保养秘诀啊?”
李诗美“哎呦”一声:“哪有什么秘诀啊。我连面膜都懒得敷的。不过这段时间喻青跟他妈关系更融洽了些,我们平时也会过去吃饭,他妈最讲究保养,家里各式汤不断的,什么燕窝啊虫草啊阿胶啊,我跟着吃了不少,可能还是有效吧。”
沈蔓菁“哦”一声,莫名想到某天后接受采访是,主持人问她这么多年都保养的这么好,秘诀是什么。她回答了三个字-人民币。果然是大实话。
“那挺好的。”沈蔓菁笑呵呵道:“心心那么可爱,一大半是你的功劳啊!”
李诗美没说话,她心里隐隐有别的事,此刻不想说,只怕自己的担心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