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凌冽,刮在皮肤上像刀割一般,马惠笔直的跪在宫门口,膝盖已经酸麻的毫无知觉,路过的宫女太监皆绕道而行。眼前的视线昏暗起来,马惠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刚刚还湛蓝的天幕,这一刻阴沉沉的似要下一场倾盆大雨,她叹了口气,看来她要大病一场了。
魏公公得到消息,急忙跑进殿内,屏退众人,才向周煜禀报了永乐宫中发生的一切,他打开奏折,望了眼殿外,似是到了黄昏,天暗得人视线模糊。
“皇上,你要不要去永乐宫看看?”魏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
周煜紧抿双CHUN,摇了摇头,低头看奏折,魏公公不敢再多话,忙在一旁整理,时不时的摇一下头。
“太后,看来皇上不会来了,去歇着吧。”
桑梓上前要扶太后,却被太后一手拍开了,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门口,她的心情很复杂,希望周煜来又不希望他来。
“哗啦啦!”
大雨磅礴,雨水从屋顶的琉璃瓦上倾泻而下,拉开了一幕幕水帘。
太后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任由雨水溅到身上,可急坏了桑梓,她不停的劝太后回屋,太后只淡淡的回她再等一等。
冰冷的雨水浇得马惠睁不开双眼,身上的衣服很快湿透,仿佛裹了一层冰刃,稍一动,刮拉着她的皮肤,又冷又痛,她忍不住双CHUN打颤。
“傅姆,你快去躲躲,不要在这陪着我。”
傅姆拼命的摇头,泪水混着雨水,眼前模糊一片,身体像泡在冰水里,冷得无处躲藏,她的心却无比坚定。
“奴婢要在这陪着皇后,死也不离开!”
马惠连哄带吓,傅姆就是不走,到最后她实在也没有力气去说,耳边只有大雨的声音,身体也快要不是自己的,仿佛轻飘飘的一朵云,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朝自己跑来。
“皇上,你快救救我家娘娘吧。”傅姆喜极而泣的朝周煜跪了下去,溅起了雨水打到周煜的袍角上。
周煜看也没看一眼傅姆,越过她,快步接住倒下的马惠,摇了摇她的身体,着急的问:“你还好吧?”
怀中的人紧闭着双眼,双CHUN惨白,几缕湿发粘在她苍白的脸上,身上的衣服湿得在滴水,雨水没一会儿就将他的衣袍也湿透,刺骨的寒意瞬时漫透整个身子。
“皇上,你别淋着了。”魏公公打着纸油伞追了过来,赶紧招呼身后的人拿来裘衣给周煜披上,周煜没有去拢那裘衣,打横抱起马惠,刚站了起来,身后传来太后威严的声音。
“皇上,本宫还在惩罚皇后,你就这样把她带走,恐怕不合适!”
周煜抱着马惠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望着太后,声音冰冷。
“惠儿是朕的皇后,若有什么地方让母后不高兴,定是朕这个做儿子的没有做好,要罚,理当我们夫妻俩一起罚!”
“皇上,万万不可呀!你贵为天子,在此冻病了可怎么办?”
不待太后发作,魏公公情急之下跪在冰冷的水里,声声哀求,后面的随从也都跟着跪了下来,哀求声、雨水声混在一起,让人想忽视都难。
太后极力控制着气得发抖的身子,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长长的丹蔻深深的掐进肉里,不过三年,她的好儿子又爱上了一个女人,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我们母子之间,总是因为一个女人闹别扭,实在不值当。本宫想清楚了,也看透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突来的妥协让周煜感到不可思议,太后向来专制,怎么会就此退让,他问:“母后此话当真?”
太后走下台阶,桑梓连忙打着伞跟着,她笑着扶起周煜,拿出绣着兰花的蚕丝手帕拭了拭周煜脸上的雨水,语重心长道:“以前,本宫总认为你没有长大需要我的保护,可我越保护,你却离我越远,想来,是你想独立了。我将你推上皇位,日盼夜盼,就盼着你能有独挡一面的一天。今天,我终于看到了,我的儿子长大了,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我很高兴。”她适时的流下欣喜的泪水。
“母后……”周煜一度哽咽。
太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看他怀中的马惠,带着鼻音道:“快带皇后回去吧,今次是我不好,你可愿意原谅我?”
周煜重重的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告退,转过身,泪水夺眶而出,他等这一天也等了许久。
待周煜他们都离开了,桑梓才不解的问太后:“太后,你这是?”
太后冷笑一声,那双温和的眸子瞬时放出毒辣的光芒。
“马上要过年了,该是一家团聚的时候了。”
桑梓张大了嘴巴,惊讶道:“太后要将太子接回宫中?”
太后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些个想跟来的人也让她一并来吧。与其让本宫出手,还不如让她们鱼蚌相争,本宫好渔翁得利。”
“太后高明!”桑梓露出一抹阴险的笑。
刚回到长秋宫,马惠就全身滚烫,周煜命人给马惠换了衣服,正好魏公公也领着太医进来,长秋宫一时忙乱。诊断时又出现了意见相左,有人说皇后伤寒,有人说皇后只是小小的感冒,折腾了一个时辰还没有见一张方子出来。
周煜面色难看,语气霸道,直言医不好皇后拿头来见。那些个太医为了保命连忙重新商讨给出了方子,服了药,马惠很快烧退了。周煜这才面色稍缓,令太医们退下,自己一直守在马惠床边寸步不离,索性将奏折也搬了过来。
宫中很快都传开了,皇上待皇后情深义重,连太后都做了让步,不敢对皇后有一丝怠慢,一应事物格外的上心。对此,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做出任何暗示或明示,那些人做事更加积极用心。
马相府人来人往,马金忠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累得够呛。初听到皇后被太后惩罚时,马金忠简直坐立难安。当初皇上打了他,是太后在后面劝着皇上来向他赔礼道歉,对这门婚事更是格外的重视,甚至明令皇上不能废后。他一直把太后当成了皇后的靠山,从没有想过太后会惩罚皇后。现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太后这是要让皇上心疼皇后,看看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员就知道这一招有多凑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