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候的老夫人,嫉恶如仇。
但凡有人有一点忤逆他的意思,她就要和那个人永不来往。
不过现在年纪上来了,人虽然有时候依旧固执,但多少比之前圆滑了。
于是她强压着怒意,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
“总之,楚怀是我们祁家的孩子,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护着他。”
说到这里,老夫人一脸伤心的看向族长,“你都不知道君洐这孩子有多狠毒,他明知道把楚怀弑父的消息放出去后会是什么后果,可他还是非要这么做。”
“刚刚,若不是我去的及时,楚怀已经被人杀了。”
族长还不知道祁楚怀勾结北境人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他。
在族长看来,就算祁楚怀做了这么多的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是要按照律法,定罪,宣判,执行的。
这可不是一两日能解决的事情。
他之前甚至不理解祁君洐如此稳妥的一个人,今晚为什么这么晚上门,要不知道,祁君洐心思细腻,自从他上了年纪,他很少晚上来找他谈事。
而且每次来,还会带着太医,顺便给他检查身子。
说实话,祁君洐这个晚辈,有时候做的都比他的儿子还要孝顺。
这也是为什么老夫人刚才说了祁君洐那么多的坏话,他一声不吭的原因。
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倒是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掐尖,老了老了,脾气也是一点都没有变。
也是老侯爷走得早,要不然,这个家,还不知道要如何闹腾呢。
“君洐,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族长虽然对祁楚怀很失望,但是老夫人有句话说的没错,祁楚怀到底是祁家的孩子。
他身为祁家的族长,有必要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凡有一点可能,他也是希望护住他的性命的。
他毕竟还年轻……
祁君洐张口想要解释,老夫人见状,抢先一步说道,“还能怎么回事,咱们家楚怀,之前在外面得罪了人,现在那些人知道他落难了,想要杀人灭口。”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族长媳妇都听出老夫人的遮掩之意了,族长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神色疲倦的看向老夫人,“如果你想救楚怀,那就让君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顿了顿,强调道,“我只相信君洐说的话。”
老夫人闻言,气的直跺脚。
这个老东西,从前如此的倔,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又怎么可能嫁给……
“是这样的族长……”祁君洐仔细的把祁楚怀最近一段时间做的事情说了一遍,当他说到祁楚怀与北境的关系时,老夫人再也忍不住。
又一次跳出来说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许胡说八道。”
“刚才在大牢外瞧见的事情,母亲这么快就忘了?”
祁君洐见老夫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帮着祁楚怀遮掩,眼底闪过一抹失望,“母亲,就算这件事情我不说,她日族长也是会知道的。”
“到时候,我相信族长的选择和我的选择一定是一样的。”
“因为但凡是我祁家子嗣,都没办法与北境人为伍。”
掷地有声的话语响彻寂静的屋子,族长震惊的看着祁君洐,过了好一会后,才颤抖着身子,慢慢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北境人?”
“谁和北境人勾结了。”
“他们不是已经被你打的不敢在来关内了吗?”
祁君洐见族长的情绪太过激动,担心他因为这件事情身子受不住,扭头催促长信,“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长信询问下人后回复,“快了。”
“你亲自去接。”
祁君洐见族长的神色很不对劲,生怕他等不下去,于是赶紧催促长信。
此时,族长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
他抓过祁君洐的手,慢慢说道,“我没事。”
“你继续说,把话说清楚,祁楚怀都做了什么。”
祁君洐张口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老夫人突然站起身,一脸凌厉的看向他,“你还要继续说吗?你就不怕族长因为你出什么事情。”
“你这个孩子怎么如此的自私,为了把楚怀赶出我们祁家,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原来,在母亲眼里,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祁君洐看着老夫人狰狞的脸色,眼底满是失望与苦涩。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安慰他的话,哪怕是他难过了,受伤了,他也只会说一句,死不了就行。
一个男人,那么矫情做什么。
又或者是,你可是侯府未来的当家人,若是你这般扛不住事情,将来如何撑起这偌大的侯府。
可是每次遇到祁楚怀的事情,她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她会耐心的教祁楚怀,会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用所有的方式安慰她,只希望他可以开心一些。
他还会,无条件的纵容她,哪怕他做的事情是错的,他也会站在他那一边。
从前,她是一个很高傲的人,不管因为谁,她都不肯放下面子,去做低声下气的事情。
当年父亲病重,唯独京都城一个老大夫可以医治。
母亲与那一家有些矛盾。
为了父亲,他苦苦哀求母亲,去道个歉,请那人来给父亲看病。
可是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人各有命。
如今他想起这件事情,依旧寒心不已。
父亲是英雄,是战神,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如果没有父亲,祁家如何有今日的辉煌。
可是这一切,母亲像是看不到一般,她甚至每一次看到父亲的时候,眼底都是厌恶与疏离。
夫妻做到这个份上,着实让人寒心。
也是因为这些,当初先皇有意断了他的子嗣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父亲因为这个事情夜夜睡不着,母亲却比之前还开心了一些。
当时他只当母亲是在庆幸他还活着。
如今看来,母亲是真的不想要他留下子嗣。
要不然,为什么沈音音嫁过来后,他比祁楚怀的反应还大,又想法设法的要把沈音音赶出这个家。
从前,他从未想过这其中的缘由,这几日发生了很多事情,每一件事情都在提醒着他,这里面有猫腻。
可是人啊,不管你有多强大。
当你在快要接近真相的时候,都是慌乱,无措与害怕的。
就比如现在的他。
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是他却始终不愿意说出口。
“母亲,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没有你的纵容,祁楚怀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祁君洐说完,扭头看向了族长。
“族长没有猜错,祁楚怀确实与北境人勾结了,虽然我不知道他答应了北境人什么。”
“但是现在他没有了利用价值,北境人又担心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毁了他们的计划,于是就想到了杀人灭口。”
“可是,他们又怕暴露自己的行踪,于是就找了杀手来杀祁楚怀。”
“刚刚,大牢外全部都是杀手。”
族长媳妇虽然不喜欢祁楚怀,可到底是自家孩子。
现在听说他刚刚差点死了,一阵后怕。
族长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他更多的是愤怒与失望。
“这个孩子,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从前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的祁楚怀,虽然瘦的让人可怜,但是那个时候,他真的是个好孩子模样。
也是因为他自幼没有母亲,父亲又不管他,所以族里的人才决定把他过继给祁君洐的。
原本,他们是指望他可以成为第二个祁君洐的。
如今看来,他们真实看走眼了。
“老夫打了一辈子的鹰,最后啊,居然被鹰啄了眼。”
“可笑,可笑至极啊。”
族长拿起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敲打了两下后,看向祁君洐,“此事,无需询问我们的意见,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但是君洐,有一点你必须清楚,那就是,我祁家的战功,绝不能让这样的人给毁了。”
“祖先们打下来的基业,是要庇护祁家子嗣的,绝不是为了给那些败家子抹平麻烦的。”
若是如此,他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祁君洐来这里就是为了此事,眼下见族长的意思和他一样,下意识准备点头。
老夫人闻言,立刻不干了,“你们就这么三言两语,定了一条人命的死活?”
“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他是做错了事情,可是谁还不能犯错了。”
“我保证,只要你们帮了他这一次,日后他一定会改的。”
“真的。”
老夫人给族长保证,族长看也不看他一眼。
族长媳妇更是气恼道,“当年,祁家因为和北境人打仗,死了多少的儿郎,你不清楚吗?”
“难道因为你的儿子没死,所以你就不在乎我们的感受了?”
“祁家家规有云,任何与北境人有来往的祁家后辈,一律逐出家族。”
“如果你非要把这个事情闹大,到时候有人参祁楚怀一个通敌叛国之罪,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