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琛将咖啡杯轻轻放在餐盘上,掖了掖袖口。
缓慢又悠然的道:“我是不信这些,但如果这样对她好呢。”
管家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分明看见,霍天琛说完这句话后,嘴角莞尔一笑,然后缓缓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当管家把明日弘喜寺的安排发到群里时,整个工作群都快炸了。
“霍总要出家了?我们是不是也要解散了?”
“什么情况啊?霍总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
“完了,我看不懂了。”
管家在群里发了个语音,呵斥了一嘴:“都给我把嘴闭上!”
“霍总这么做,肯定有他的考虑。”
“你们只管做好安保就好!”
管家话落,群内再无人敢发言。
……
翌日。
霍天琛起了个早床。
认认真真的刮干净了胡茬,还用女人留下的洗面奶仔细的洗了把脸。
又让人修理了一下他的鬓角。
他刻意换上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外套。
甚至在抽屉中拿出了一串,他从来不愿触碰的佛珠。
这串佛珠是他奶奶送他的,他小时候经常看见奶奶转着佛珠,默念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可那男人根本没有回头多看她一眼。
所以他打心底里不信这些。
可意识到秦晚音在执行任务,还是一个十多天都不能回家,也联系不上的任务,一股不安感瞬间升腾上涌。
哪怕他再不信,也想试试。
他将那串发黄的佛珠一圈圈的串在手腕上,出发去了弘喜寺。
弘喜寺坐落在A市远郊,不算是一个香火鼎盛的寺庙。
霍天琛来的时候,香客也没有很多人。
管家和主持说明来意后,主持干脆关掉了弘喜寺的门,只招待霍天琛一人。
“施主,请坐。”
霍天琛倒也入乡随俗的落座。
主持行了一个礼后也坐了下来。
只不过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霍天琛手腕上的那串佛珠上。
“施主也是个信佛之人?”
霍天琛端起一杯清茶,摇摇头:“家里传下来的,今日来拜会,戴着显得恭敬。”
“您手上这串原是白玉菩提子,可现如今已经全无白色,且全是黄色包浆,却无多少开片,施主可知为何?”
“为何?”
方丈解释道:“说明盘这串佛珠的人十分爱惜,黄色是她倾注的时间,不开片,是她悉心的爱护。”
想起自己奶奶对那位NPD患者的感情,霍天琛心里一阵烦闷。
他不耐烦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若不是方丈在此,他真想直接扬了这串佛珠。
方丈也看出霍天琛的不悦,赶紧转移话题。
“那施主今日因何烦闷之事而来?”
霍天琛闷了口清茶,长枪直入道:“我想祈福。”
过了会,他又补充道:“替一个人祈福。”
方丈心领神会,又道:“我们这边有个规矩,不诚不能祈福。”
霍天琛到底是个商人本质,长驱直入的问道:“何为诚意?需要捐多少香火?”
方丈微笑着摇摇头,从袖口内取出一个签筒。
并对霍天琛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请施主脑袋里一直想着所求之事,签文自会有解答。同时也能告诉施主,是否有必要祈福。”
“还望施主祈福时,一定让身体、大脑彻底轻松、放空下来,全心全意想着所求之事。”
“最后,您摇出来的签文,会给您答案。”
霍天琛从未摇过签,也从未求过签。
他只得老老实实根据老方丈的要求,排除心中杂念,摇晃签筒。
整座弘喜寺是古老建筑,不知道多少年。
每日都有方丈清理打扫。
浸 入人间香火至少数百年。
在袅袅炊烟中,霍天琛的心也逐渐静了下来。
可一旦心静下来,他脑中那个人的画面就越来越深刻。
他满脑子都是秦晚音。
秦晚音在医院楼下,无助时缩成的白色小团。
秦晚音在欧町会议室,据理力争时的傲然。
秦晚音被救上海岸时,苍白的脸色。
以及秦晚音义正言辞的在病房里对他说,会不顾职业道德,也要帮他一次。
以及……
在霍家老宅,秦晚音紧紧护住了应激中的他。
她在哪儿?在干什么?是否有危险?
这些想法几乎是自然的从霍天琛的脑中冒出。
与此同时,签文也随机掉落。
老方丈没有让霍天琛直接触碰,而是弯腰替他拿起了签文。
“怎么样?”霍天琛显得比他任何时候都要焦急。
老方丈沉默片刻,将签文交给了霍天琛。
“施主,是下签。”
看见下签的瞬间,霍天琛的心也跟着沉了一秒。
老方丈继续解签:“这一签名为苏娘走难。”
“奔波阻隔重重险,带水拖泥去度山。
更望他乡求用事,千里万里未归还。”
“施主,贫僧不知道您所求之人,是否已经出发。但此签不宜变动。”
“就算要变动,一时半会也很难归来。就算归来,也如高上般,需要跨过重重高山。”
霍天琛只感觉自己脑袋里在嗡嗡作响。
他问道:“这签有什么解法么?”
老方丈捋了一撮络腮胡,叹了口气道:“退身可得,进步为难。最好就此打住,切莫高攀。”
话落,老方丈对霍天琛作了个揖便叹着气离开了。
管家一直在旁关注霍天琛的一举一动。
他能明显看出,霍天琛在得到签文后整个人的状态变化。
这也是他第一次,从一贯慵懒无所的霍天琛脸上看出了“担忧”的神色。
他试探着道:“霍总,说不定都是封建迷信,咱别放在心上。”
“我妈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说的准我们就信,说的不好,我们就不管。”
不知道霍天琛有没有听见他这番言语。
霍天琛坐回禅坐,品了好几口清茗,直到茶水壶中的茶水都被他喝光。
他才回过神来。
现在,他有十足的把握,秦晚音去了一个很危险的任务。
而且凭他对秦晚音的了解,秦晚音不破楼兰终不还。
他最担心的,是秦晚音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他担心,秦晚音这次如此坚决的接受这个任务,与他有关。
想到这里,他的担心如一块石头,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