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爷子显然没有料到,秦晚音会问的如此直接。
他翻书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秦晚音接着说:“霍老先生,想必您找我来,也是因为他吧?”
她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姿态,却始终用着平静的语气。
霍老爷子驰骋商界时就很神秘。
外界评价和小道消息中,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霍老爷子极其严苛,有说霍老爷子平易近人,有说霍老爷子爱做慈善,肯定慈眉善目,还有人说霍老爷子性格阴晴不定,雷霆手段。
秦晚音摸不透眼前老者的情绪,不想在无意中冒犯或得罪他,所以一直保持语气的平静。
不过就目前看来,她感觉霍老爷子一定是个老狐狸,城府极深。
不光是从住处的保密性,还从霍老爷子的谈吐。
从她进屋到现在,霍老爷子没有透露半句他自己的信息。
她深知自己在语言交锋上难以占优势,所以她直接选择明牌。
霍老爷子边翻书边淡淡的问:“你很关心他?”
秦晚音:“霍老先生,我是否关心他这件事,应该属于我的私事。”
“但霍家,我只认识他。您请我过来,也只可能因为他。”
书页又轻轻的翻过了一页。
“我们霍家,你真的只认识霍天琛么?”
“那是自然。”
霍老爷子合上书,轻轻放到桌上,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霍芳如和霍明翰呢?”
秦晚音呼吸一滞。
看见她的反应,霍老爷子眉梢微挑:“需不需要我提醒你?”
“不用了。”秦晚音道:“我见过他们,在霍天琛的山庄。”
“霍老先生,您德高望重,您直说吧。”
霍老爷子没有看秦晚音,而是看起来悠然自得的沏起茶来。
“我孙子的手被烫伤了,三度烫伤。”
他说的很平静,声音也很轻。
可这次,秦晚音感受到的,不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
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秦晚音稳了稳心神,对霍老爷子说:“我可以赔偿。而且那天事出有因,您不能光看最后谁被烫伤了。”
“如果他们不先针对霍天琛……”
她话还没说完,霍老爷子就开口打断了。
依然是悠悠然然的姿态。
“三度烫伤,皮肤损伤严重,要切除坏死组织,还要植皮。”
秦晚音抿了抿唇,很认真的说:“关于这件事,我可以解释,而且我也愿意赔……”
她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
“两个月,至少两个月不能工作,不能好好生活。”
霍老爷子缓缓抬起头,看向秦晚音。
但秦晚音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善,以及杀气。
“秦小姐,你为什么觉得,我的外孙,会缺你那点赔偿?”
话落,他还微微偏头,像是真的很不理解秦晚音说的话一样。
“而且秦小姐,你知道你自己欠了钱吧?”
“而且,你的支付宝、微信、银行卡应该都被冻结了吧?”
“不能怪我这个老头子看不起你,但你恐怕,真的付不起我外孙的植皮费。”
“还是说,你打算用霍天琛的钱赔偿?”
“啧啧啧,”霍老爷子摇了摇头:“拿霍家的钱赔偿霍家?”
“我活这么多年,确实第一次见到,谢谢你秦小姐,让我这个老家伙开了眼了,哈哈哈。”
秦晚音心下一沉,暗道不好。
她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
霍老爷子说到后面的笑声,完全是干笑。
他的川字纹和脸颊处的皱纹堆成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着诡异又渗人。
秦晚音心里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感。
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很多。
她咽了咽口水,深呼吸,看向那位不太对劲的老人。
“霍老先生,那您打算如何呢?”
霍老爷子没有说话。
他拿起刚沏好的紫砂茶壶,拄着一支纯金龙头的拐杖站了起来。
他缓缓走到书桌旁的一盆檀香紫檀旁,端起了茶壶,缓缓向盆中倾倒。
霍老爷子的书桌上镶嵌了一块沏茶的位置,上面可以直接煮茶、沏茶。
刚刚秦晚音是亲眼看见,霍老爷子烧开了一壶水,沏了他手里这壶茶。
茶水下倒的哗啦声,在安静的会客室更加明显。
沸茶水倾倒在树冠上所发出的“刺啦”声,也格外刺耳。
秦晚音眼睁睁看着一盆名贵且濒危的檀香紫檀树冠,在沸水的刺激下瞬间卷曲。
象征生命力的青绿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了。
霍老爷子一开始倒的很优雅,任由茶水从壶嘴处自由流出。
到后面,似乎是嫌茶水流速过慢,用力的朝前甩了两下。
随着他动作的变化,秦晚音越来越感到不安。
她看到霍老爷子脸上表情越来越复杂,那些假笑的皱纹全部聚拢,拉扯出愤怒的样子。
砰——
秦晚音被吓了一跳。
霍老爷子突然将手里的水壶砸到了地上。
一个名贵顶级的紫砂壶刹那间四分五裂。
秦晚音有一种直觉。
霍老爷子的情绪,或许比霍天琛还不稳定。
她看见霍老爷子拄着的拐杖开始微微颤动了起来。
她知道,这是人在愤怒之下的生理反应。
再结合霍老爷子所说,她将霍明翰烫伤,她越来越感觉不安。
她感觉霍老爷子意有所指。
“秦小姐,”霍老爷子语气不再平静,已经怒意尽显:“你看到了吗?一个好好的树都变成了这样。”
“你凭什么觉得赔钱就能解决?!”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你怎么还敢这种态度跟我讲话?”
“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说赔钱,羞辱霍家,是谁给你的胆子?”
“说!是不是霍天琛那个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