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刚走过去,店小二便情绪高涨地迎出来:
“三位客官喝茶亦或听曲听书?但不太凑巧的是,弹曲的跟说书的今日都有事在身,没法来,但茶却是有的,我端来给三位。”
汤楚楚笑笑,道:“喊掌柜过来,我和他聊聊购置楼房之事。”
那店小二立刻高声道:“严掌柜,有人想买楼面。”
后边院子,猛然闪过一抹青灰色身影。
那男子约莫三十许,一袭褪色湖绸长衫下摆沾着泥痕,枯竹般的手指正不自觉地揉搓着胸襟盘扣。
两道浓眉拧成山峦褶皱,眼窝里笼着化不开的阴翳,瘦削面颊似被岁月的刻刀削出嶙峋凹陷,教人望之便觉心头沉甸甸压着未诉的愁绪。
“这栋楼乃我严家祖上传到我手中,我本不愿意将祖产卖掉,但却没办法。”
严掌柜叹息:“我爹走后,茶楼生意一日差过一日,我不懂如何经营,我家小子同样不擅长此道,如此坚持了两年多。
我便有了卖掉这楼面的打算,之前卖一千五百两,许多人听后直接跑路。
我也没敢再多要价,卖价千两纹银,如果再觉得贵,我便不卖。”
汤楚楚楼上楼下看了看,又走到后边院子走了一圈,这楼祖上传下,不过,估计年年都在修缮,因此,保养得还是不错的。
窗门全是上过新的木漆的,后边院子,种的树也极好。
“行,那便千两纹银。”
汤楚楚十分爽快应下:“但我一时没办法拿出如此多的白银,可否先给六十两定金,十来天后,将余下部分结清?”
近日进项基本是卤肉,除去全部成本,每日能有十五六两净利润。
每月有进也有出,明面上约有近五百两银子。
香皂买卖才开始,十来天,家中将银子凑齐便可将楼买下。
上回卖那夜明珠得的二千两,她决定用作储物空间升级,没想着用在这方面上。
汤楚楚取出六张十两面额的银票递过去。
严掌柜挂牌许久,也是头一回见银票。
他难过地叹息着:“我想请求你个事,我茶楼中的店小二,名叫严阿谍,乃我严家远房亲戚,家中没了亲人。
这几年,都是我给他份活做,养活自个到如今,若你们可以留下这娃儿......”
汤楚楚望向那小子,茶楼虽说生意惨淡,这小子却十分勤快地将茶楼中的卫生打扫得极干净,是个不错的娃儿。
她点了点头:“他若是踏实肯干,我便留下做事,如果偷奸耍滑的,我即便有违诺言,也要将其轰走的。”
严掌柜笑了:“杨大嫂无需担心,他定然不会的。”
此事便敲定了,双方又把契约给签好。
走出茶楼,杨狗儿道:“十来天,卤肉也能再进项近三百两纹银,香皂这不太稳定,还得多想办法,卖出家中布匹。
娘,我送你和大财哥回村,再到江头镇的码头那问明情况。
汤楚楚垂眸想了想。
肥皂日日都在生产,往后会生产越来越多,只刘员外一个渠道远远不够。
川安,是别省的首府,是挺繁华的地方,且那里的市场,估计比抚州还要大上许多。
且她来年想种上棉花,须得寻个由头,到外地弄些种子回家。
虽说,交易平台也可以买到,却没办法说得清来处,极易招来麻烦。
因她如今是奉仪人,全部人都在看着她。
她道:”我和你一块去。“
杨大财,啥都没问,跟随二人一块到了江头县。
码头处,基本是整个县最热闹之处。
许多壮汉都在这里等大船靠岸,好寻到些扛包的工作。
有些船正装着货,而有些则从远处回来,正卸货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杨狗儿十分熟络地来到码头东边的小屋前。
屋子大门处挂着木牌:”姚氏航运“。
”请问,十多天前,在此定了乘盘到川安,大约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坐?“
前台那人笑道:”你运气很好,本还得再等个十来天的,可昨日刚有艘大船返回,明天便要到川安去。
到川安之人,明日便可乘船出发,打算去可先给银子,每人百枚铜板,我立刻给你开上凭据。
你拿着凭记到官府那盖个章即可,到时凭这物才可乘船。
杨狗儿回头望向汤楚楚:“娘,我思量许久,此事再不可耽搁,要快些处理,我明天便到川安去吧。”
“我随你一块去。”
汤楚楚从衣兜中取出五钱银子:”帮开三人的凭据。“
那人利索地开了三人凭据来。
她拿过凭据后,道:”大财,你得和我们一块走。“
杨大财兴奋地说话都磕磕绊绊的:”我我,我也可以去川安吗......我连江头镇都只是头一回来,去那么远,我得做些啥准备呢?“
杨狗儿实在羞愧。
他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还得让娘操碎了心。
娘年纪大了,还得陪着他到处跑。
得乘一个日夜的船呢,若是娘再晕船咋整?
他低喃道:”娘,抱歉,我的错,若我细心些,便未有此损失,这回到川安去,我定谨言慎行。
我跟大财去便好,娘留在家中,等着儿子的信吧。“
汤楚楚柔声道:”我和你一块到川安,并非只为布匹这事,而是为香皂的买卖。
只刘员外一条销路,依然是不够的,少说得开发三四条渠道才行。
如此,咱家的香皂买卖,才可长期且稳定地继续做。“
听了这话,杨狗儿更是愧疚不已。
都是他太没用了,打开市场这种事他自己没办法做,还得让娘跑去如此远的地方......
他得快速成长才行,只有成长起来,能够独挡一面了,才可以让娘过上安稳舒适的日子......
汤楚楚哪懂这家伙想那么多,她在街上买了些点心啥的,便决定回家了。
马车很快便回到东沟村,巡村队喊住了他们:”狗儿娘,汤家来人了,到你家那闹些时候了。“
奉仪人的事,汤家人同样知道了。
可汤家人没想过,慧奉仪居然是汤家嫁到东沟村的汤楚楚。
之后听到许多传言,汤家人才回过神来。
除蝗法子是他家羽儿提出的。
据说陛下给羽儿赏了只玉质的蝗虫。
又据说,那玉质的蝗冲,让羽儿转送慧奉仪了。
听到此,汤家人淡定不了了。
汤老婆子带上儿子儿媳,风风火火干到东沟村。
到村里随便拉住一人问话,都懂得,那玉质蝗冲,确是他家汤程羽所得。
得到陛下封赏,那是祖坟冒青烟的事。
那玉质蝗虫,就该属于汤家的物件,哪可以给汤楚楚?
汤楚楚都是九品的奉仪了,哪能再肖想他汤家宝物?
”羽儿,将玉质的蝗虫取来。“
汤老婆子沉凝道:”那是咱们汤家之物。“
汤程羽拧着眉:”除蝗的办法是大姐发现的,这东西就该给大姐,再说了,我已经给了大姐,便不是汤家的,奶奶,爹娘,回吧。“
”她就是个目光短浅的农妇,哪懂啥灭蝗法子,明明是你自个发现的。“
汤老婆子咬牙切齿道:”你到东沟村住些日子便忘记自个姓汤了吧?“
汤二婶子同样瞪着眼:”你大姐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弟弟之物也敢拿,小心让雷直接劈死。“
汤二牛从里屋扑到外边,怒骂道:”二婶,你此话再重复一次试一下?“
汤二婶冷冷道:”这个臭小子,也忘记知个姓汤了是吧,如此和长辈讲话,真是有啥爹娘便有啥样的儿。“
汤二牛气怒不已。
他再也无法忍受,高举着拳手扑上前。
汤二婶尖声喊叫躺到自家相公后边。
汤二叔抓着地面的石子,对着汤二牛的头就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