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一小子和一青年妇女,正干瞪着眼,气氛那叫一个僵。
那小子怒目圆睁,指着妇从骂开了:“再来勾引我父亲,我定让你不得安生。”
妇人气得脸都青了,大声说道:“我跟你父亲,是媒人说合的,正大光明,什么勾引不勾引的!
哼,要是和你父亲成亲,就得天天受你这混账继子的窝囊气,我才不干呢!你马上给我从我家滚出去!”
那小子倔强地扬起下巴:“你必须发誓,往后不出现在我父亲跟前,我才走。”
两人宛如两座对峙的冰山,目光交汇之处仿佛有实质的寒意涌动。
汤楚楚不想凑这热闹,拉住笼子,偷偷朝远处而去。
“陆昊,你在这做甚?”
一个听着特别耳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汤楚楚望去,居然是县令本尊。
她看看那小子,又看看县令,立刻知道咋回事了。
她居然......遇着县令家的家务事了。
她赶紧拖住笼子,尽力将自己当成透明人,可五百的鸭苗,她没办法捂住那么多鸭子的嘴啊。
方才,陆昊和那人吵得凶,都没留意外边的动静,此时县令过来,现场立刻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嘎嘎嘎......
唯有鸭苗争先恐后叫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不断回荡着。
汤楚楚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摆了摆手,道:“你们接着聊啊,我,正好经过……”
她身子尽量压低,脚步匆匆,快速闪人。
陆县令把视线收回,生气地看向儿子:“不在学堂好好呆着学习,来此干甚?”
“爹,你要娶她?我不要她做我后娘......”
院中,爷俩再次吵得不可开交。
女人双眸泛红:“陆大人,我跟您只见过一回,婚嫁未谈,陆公子便这般侮辱于我,我,我不想活了......”
陆县令脑壳疼,是母亲三三施压,定让他再娶,让这小子这样闹,似乎不想娶都不行了。
幸好此地无啥人,这样闹无人见着,唯有......
陆县令态度和缓:“余娘子无需担心,这事没人懂得,对你更没太大影响。”
汤楚楚拖了十笼鸭苗出去,刚好跟杨狗儿碰面。
陆县令跟陆昊刚好也迎面上前。
汤楚楚假装看不见。
陆县令却叫了杨狗儿。
杨狗儿和陆县令处了几日,算是熟识了,立刻上前鞠躬作揖:“叩见大人。”
汤楚楚没办子,只得鞠躬作揖行礼。
“狗儿,你上五南镇咋不来寻我?”
陆昊不开心道:“咋的,看不上本公子?”
陆县令一个眼刀扫去:“狗儿和你一般大,都和自己娘亲一块做买卖了,你呢,还整日吊儿郎当,惹是生非。”
说完,望向汤楚楚:“本官在教导子一事上,实乃疏忽有加,让狗儿娘见笑了。”
汤楚楚笑着摇了摇头:“我狗儿也有不正形之时,十来岁的娃儿都一样,大人无需为此伤脑。”
陆县令把声音压得极低:“刚才见到的......”
“大人无需担心,民妇啥都没见着,啥都没听着。”
汤楚楚平静而坦然,丝毫不像是在说谎。
陆县令微微颔首,十分满意,视线落到鸭苗上:“狗儿娘换买卖了?改做鸭苗生意啦?”
杨狗儿道:“禀大人,这鸭苗是村里人央我娘给买的,每家几十只。”
陆昊一脸好奇:“买这许多鸭苗做甚?”
陆县令瞪圆着眼看他:“农户的事,你不知道,问也白问。”
“鸭可以消灭蝗虫,为防蝗灾养的。”
汤楚楚道:“近日,田间有许多蝗虫飞来,我们担心再次有蝗灾,先防着,但只是有鸭苗也灭不完那么多的蝗虫。”
陆县令面色突变:“啥?蝗虫?”
他真被吓得不轻。
前些日子处理田间缺水事宜时,他受到了州府大人的礼遇。
要知道,在五南镇作了七年县令,还是头一回见着上司州府大人。
五南镇最先引水,收谷时,亩产概率会是最高的。
按照常理推断,亩产高了,征收上来的赋税自然也会最为丰厚。
有了充足的税收支撑,当地又不存在灾民问题,如此一来,在不知不觉间便提升了政绩……
此时,听见蝗虫两字,陆县令真吓坏了。
回忆去年蝗灾,百姓一粒谷子都没得收,还得官府放粮,四处都有流民,强盗肆虐......
汤楚楚道:“不懂官府可有何办法应对蝗灾?”
陆县令无奈笑笑,办法有,但没用,那东西多到数不清,驱走一堆,再来一堆。
人精力有限,蝗虫却源源不断,地里的谷子没吃光,它们就绝不走。
“若那东西较少,法子是有。”
陆县令道:“烧艾蒿,便驱蝗,亦或借助堑坎将其掩埋;要么利用篝火进行诱杀。”
这些方法,汤楚楚那本书上就有,但小区域灭杀是可以,若数量一多,便没办法了。
“倘若本宫在详查之后,确认此事属实,定当如实上报州府大人!”
陆县令匆忙回去了。
杨狗儿挠了挠脑袋,道:“娘,你说要是蝗虫最后不来咋整?”
汤楚楚地摇了摇头。
她曾经也曾怀揣过这般侥幸的心理,可,看完书,她坚定,蝗灾定会发生。
旱灾,无疑是蝗虫滋生的温床。
在干旱天气里,蝗虫的虫卵得以大量地产出并迅速孵化。
当一切条件都恰到好处的时,蝗虫如同从地狱涌出的黑色潮水一般,不知从何处奔腾而来。
遮天蔽日,布满了整个天空,以风卷残云之势扑向庄稼。
眨眼之间,所有粮食便没有了。
汤楚楚带着五百鸭苗回到东沟村。
定鸭苗的村发,都跑来拿鸭苗,郑泼皮的媳妇也在其列。
她微微蹙起细长的眉眼,脸上满是嫌弃与不甘,嘴巴微微撅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抱怨道:
“哼,七枚铜板那么贵,打劫啊这是!上回才六枚铜板一只呢。
狗儿娘该不会是偷偷挣一枚铜板一只吧?
五百只鸭苗,就是五百枚铜板。就是五钱银子了呀......”
汤楚楚嘲讽地笑了。
若是街上买这种大鸭苗,没个十来枚铜板,人家都不可能卖。
她看在同村的份上,村民对她寄予了这份信任,她打心眼里不想让乡亲们吃亏。
在挑选鸭仔的时候,特意选了那些个头大、相对更好养活的。
小许多的鸭仔是七枚铜板一只,她从交易平台买,挣两枚铜板,并不觉得理亏。
“铁头娘是看不上我的鸭仔啊。”
汤楚楚夺过她手中的鸭仔:“刚好,小鱼儿娘要多养些,这二十五只,我便留给小鱼儿娘了。”
邻居刘大婶刚好在旁边,赶紧拿过鸭苗:“狗儿娘真好,一百七十五枚铜板,我回家就拿给你。”
汤楚楚笑呵呵望向大家:“哪家认为价格不公道的,退货就行,没问题的。”
是有人觉得贵,却没敢多嘴,担心惹狗儿娘不高兴,往后得自个去街上寻鸭子。
能不能买到,还得看运气,白去浪费时间。
鸭子分完,汤楚楚交代道:“如今天热,大家留意鸭子的粪便清理问题,防着它们病了,病一只,其他只也会传染到......”
她把如何防病的方法给大家科普:“这是卖鸭苗跟我讲的,说这般做,能让鸭少得病。”
大家致谢,提鸭苗回家去了。
郑泼皮媳妇在那站着,面色铁青,牙关紧咬,那股愤怒仿佛要将她的牙齿都碾碎一般。
她嘴碎,到嘴的鸭苗没了,她如何跟郑泼皮讲。
她压下情绪:“狗儿娘,是我嘴碎,你这有多的鸭苗不,少些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