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丰脑壳疼,要跟此事过不去了是吧。
“丰师傅,来来,到这坐。”
杨老婆子拉住他到主坐上坐好:“你要离开,咱东沟村人很是不舍啊,我们都盼着你离开后,能别忘了咱东沟村大家伙,若是隔个几年可以回东沟村看一看咱们便再好不过啦。”
村中之人皆懂得,陶丰在极为遥远之地,因意外才到远亲家这暂住。
担心被大家伙刨根问底,汤楚楚未透露他家在何处,只道距离五南县极其遥远……
在古代,两地隔得极远,若是彼此分开,便很难再有相见之日。
离别的哀愁在众人中间悄然扩散,每桌村民皆纷纷举杯,敬酒致意。
特别是那群每日天刚蒙蒙亮就起身习武的汉子们。
这些人早已养成了早起习武的习惯,每日打拳练基本工,更惯于被丰师傅那严苛的训导……
久而久之,这些人拥有了愈发健壮的身体,练就了一人能敌三人的武艺,更滋生了守护东沟村的坚定信念。
然而,那个赋予他们这些之人,如今却即将离去。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村中念书又习武的娃儿们,皆领悟了这诗中的深意,纷纷自觉排成队伍,依次上前敬酒。
“师傅,我们心中满是不舍,不愿与您分别。”
“师傅,您务必找个时间回来探望咱们啊。”
“师傅,无论何时,东沟村永远会是您的归宿……”
陶丰不停地喝着酒,早已微醺,他眯着朦胧醉眼望向敬他酒之人,心中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愫,如同酒坛中静静酝酿的美酒,渐渐发酵,在胸膛里不断充盈膨胀,最终化作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眼眶也随之变得湿热而酸胀。
自幼至长,兄长始终是家中的核心所在,他未曾领略过父爱的温暖,也未曾体验过来自娘亲的柔情,就连那倾心的女子,最终还是背弃他了。
他从未领悟过爱的真谛,同样,东沟村民也难以洞悉爱的本质。
然而恰巧,他于这方土地上体会到温情了。
他双手轻轻捧住自己的脸庞,任泪水顺着指间缝隙悄然滑落。
汤楚楚抬手拦下继续敬酒的人们,道:“小陶这会儿已醉得不轻,各位就别再为难他啦。
二牛、宝儿,你二人搀师傅回屋歇着去。二牛,你今夜便与师傅一块儿睡,夜里警醒着些,多留意着师傅的状况。”
汤二牛和杨小宝皆点头,每人搀着一边,扶陶丰回屋歇着了。
村民依然在饭桌前坐着,沉浸在离别的哀愁里难以自拔,众人一直聊到夜深时分,才陆续散去。
随后的几日里,汤二牛始终沉浸在即将前往京都城的雀跃与激动里。
杨小宝则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羡慕。
启程当日,二牛这个愣头青才如梦初醒,意识到此次一去,倘若诸事顺遂,他或许几年都无法归乡。
“大姐,我不舍得离开你......”
十多岁的小子了,还搂住汤楚楚的胳膊痛苦。
汤楚楚原本早已在心里给自己打足了气,可这小子这一哭,瞬间让她的眼眶也跟着酸涩难忍。
她轻轻二牛那宽厚结实的臂膀,语气温柔地说:“鹰大了便会展翅高飞,娃儿大了,也理应离开亲人的庇护去闯荡成长。
你到京都之后,每隔三日便给我写信报个平安……
此乃沈记钱庄印信,你若没银子花了,便拿印信到钱庄取银子即可……
此印信你定要妥善藏好,一旦被盗或不见了,便没银子花啦。”
虽说嘴上如此讲着,汤楚楚依然给了他不少小巧的荷包。
她把一只荷包缝在了上衣内衬里,又在裤中藏上一只,包袱中同样藏着俩,连袜子鞋底都名塞上俩银票……她这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位操心到极致的老娘啊。
杨狗儿咬着唇上前,给汤二牛别的钱庄印信:“二舅,若沈记印信不见啦,便拿此应急,我虽没娘那么有银,拢共也就三百来两,你节约些花。”
杨小宝上前就抱住汤二牛:“哇,呜,二舅,宝儿不舍得你走,呜......”
汤二牛同样哭得涕泗横流,那悲恸的模样,仿佛连气都要哭断了。
“别哭啦,别哭啦。”
杨老婆子上前,失笑道:“以前你们父亲去从军,八九年未归,咱也没如此哭......
当兵不错,给国家效力,算走了你姐夫的路了,二牛,你到军中,一定得表现好来,你姐夫去时当上百夫长啦,你加油比他更厉害些。”
汤二牛立刻止住哭:“是,我定然不丢姐夫的脸的。”
汤楚楚强自按捺下内心的不舍,轻声说道:“时候不早啦,快些启程吧。”
此次前往京都城的是陶丰与汤二牛,同时还有汤三随行。
届时,汤三会和二牛一同到军营中,于暗处护二牛安全,倘若途中出现啥状况,也好第一时间给家中传递信息。
陶丰策马行于队伍前头,汤二牛与汤三则帮驾驭马车,车厢内整齐摆放着要送往京都城的贺礼。
一行三个,先到江头县与云家车队会合。
云家人派云家公子云彦与一名管事领队返京。
待两方人马会合后,汤三会纵马疾驰,赶往省城与汤程羽等人会面,之后众人再一道奔赴京都城。
韵省位置特殊,地处南北交界之处,与京都城相隔甚远。
若选择陆路出行,且一路缓行的话,差不多要耗费近二十日方抵达京都城。
幸而同行者皆为男子,不像女子出行那般诸多繁琐。
众人一般每日天色未亮便启程赶路,直至夜幕降临才在驿站落脚歇息。
因马车带官府标识,路上倒也安稳太平。
期间,许多入京赴考的学子纷纷请求搭伴同行,云家自是欣然应允,如此一来,车队规模愈发庞大。
这般紧赶慢赶,十七日后,众人终于抵达了京都城。
陆昊下车,舒展舒展四肢,不禁感叹出声:“先前我认为韵城热闹繁华得很,哪成想这京都城比韵城还要胜上一筹。
瞧瞧这路上往来之人,皆身着绫罗锦缎,看来富人真是不少啊。”
云彦道:“要不人家为何说,京都地界,即便几片树叶,皆能落到俩当官脑袋上。”
陆昊非常自然地搭上他的臂膀,道:“到了京都城,大家可都仰仗你啦。”
一路走来十多日,没啥消遣活动,整日于车厢中闲聊,这使得他与云彦关系迅速升温。
况且他内心有着一丝丝的小盘算,二人关系便愈发亲热了。
“昊哥,你可见着前边那栋楼?里边有好多有意思的玩意儿,我尤其爱斗那蛐蛐。”
云彦一脸激动,兴奋劲儿都快溢出来了,“待会儿我们便去那儿看看。”
“咳咳咳......”
云管家过来,恭敬道:“公子,我们得先进行一番安顿,待一切安置妥当,还要到家主跟前问个安。”
陆昊瞬间神色一凛,正色道:“没错,得去见过云大人,干娘交代之事也要尽快办妥。”
他须得严谨地处理好干娘交待的事务,绝不可让他人觉得他贪图玩乐。
汤程羽微微牵动唇角,这俩人路上尽聊京都城里吃啊喝啊的享乐之事了,真没想到陆昊这臭小子居然还惦记着大姐交代的事儿。
云管家领着众人往昔日云家小宅子而云。
此处为三进的宅子,外观并不张扬惹眼,然而要知道,在京都城这等土地金贵之地,一个七品芝麻官能住上如此小院,这便足以彰显其家世背景绝非寻常。
待一切安顿就绪,云彦便领着汤程羽与陆昊朝着太师府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