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一个拍掌,肥皂厂员工极有经经验,都啪啪鼓起堂来,接着,这掌声似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席卷全场。
全部人,包括初来乍到的新伙伴,皆被这股炽热氛围所感染,眼眶泛红,热泪在眸中闪烁,不由自主地挥动双手,击掌声如雷霆万钧,震撼着整个东沟村上空!
此会前,他们乃离乡游子,居无片瓦遮身,于尘世中辗转飘零。
此会后,他们宛如迁徙的候鸟寻得了栖息的暖巢,正式成为新东沟村的一员......。
“肃静。”
里尹高举着手,让大家停止鼓掌。
“行了,咱村会头项便是发地分粮。”
里尹做了手势,便有村汉拉来粮车,三千来斤米粮,早分作十斤装的小袋,码到空地处,十分扎眼。
杨树根手持人员名单以及厚厚一沓地契凭证,稳步登上讲台,随即依照名单顺序,依次点名。
“户主鲍宏,家中三人,粮十斤袋的粮,可领三袋,六亩荒地。”
“户主臧祝,单独成户,粮十斤、田地三亩。”
......
这些流民,在苦难中辗转流离。哪怕是人口最多的一户,也不过区区五人。
命运之手肆意摆弄,或是夺走了爹娘的生命,或是让丈夫、妻子或孩子阴阳两隔。
如此一比,东沟村原住民的优越感幸福感啥的,便越发凸显。
虽说他们兜里也没几个子,但一家人齐整活着,这可比啥都金贵!
总共三百来号人,个个得了田地和粮食,而地契虽一时半会儿未拿到,却早写好也画了押,待钱到位,便可赎了地契......
粮和地,是支撑庄稼户生存与希望的基石。
慧奉仪先前的演讲,像是一把温柔的钥匙,打开了他们紧闭的心门,卸下了防备。
到了这一瞬,他们的心才真正有了着落,仿佛漂泊的船只靠了岸,踏实和归宿感在心底肆意生长。
“议程二,对在维护安全、守护秩序中表现卓越的巡村队予以表彰。”
里尹忽地扬声一喝,其声振聋发聩,巡村队成员全愣住了。
表彰?
表啥彰?
他们没做啥吧?
东沟村刚组建巡村队那会儿,规定每户都得安排一人加入,轮流站岗值守。
村里经济状况好转,有了余钱,开始给巡村队员发工钱。
队伍规模也逐步扩大,分成了二十五个组,每组有十多人,依旧采用轮流值守的方式。
“几日前,东沟村有流民来袭,此事,大家应该没忘。”
东沟村民点头。
新东沟村人则羞得无地自容。
敢情这是要秋后拉清单算总账......!
“全部表现勇敢的巡村队成员,每人奖六十枚铜板。”
里尹一副地主老财的口吻道:“树根,报名字。”
杨树根看着纸张,开始报:“刘英才,汤二牛,杨友朋,杨二傻,张铁头......”
名单很长,足有四十五人之多。
四十五人,分两排站于大榕树下。
里尹喊汤楚楚给大家发奖,每人六十枚铜杨。
那钱串子在汤楚楚手里沉甸甸的。
领到铜板的糙汉子们,心里头莫名就泛起一阵酸涩,眼眶子都有些热乎了。
未被叫到名字去领荣誉的巡村队员,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满心懊悔,心里头不住地埋怨自己:那天夜里咋就没鼓起勇气,多拼一把呢!
钱不钱倒是其次,关键是能在两千人跟前被公开夸赞,那滋味儿,定让人幸福坏了。
郑泼皮里叼着根枯黄的草茎,斜着眼“嗤”地笑出声:“嗬!铁头这小崽子还能得奖励?成啊,有老子的风范!”
人堆儿中,有些十来岁的小丫头,一脸羡慕地望着沈绿荷:“你男人还有公爹全在巡村队中,真厉害。”
“对啊,二傻宠她宠得不行,啥都不需要她去做。”
“有能耐你也生得这么水灵啊,如此也能寻个把媳妇当宝贝宠的男人。”
那些言语飘进沈绿荷的耳中时,心里头没觉着有多乐呵。
她眼神儿一转,幽幽地瞅向了杨狗儿。
里尹声若洪钟道:“诸位乡亲,巡村队日夜坚守,护得咱东沟村安宁,此番酬劳实乃他们应得之赏。
当下,我东沟村产业渐丰、资产日增,巡村事宜亦需进一步拓展。
现决定招募新员,凡参与者每月轮值三回,每回两时辰,工钱三十枚铜板。望诸位都积极前来报名。”
意思是,开每巡一时辰,就有五枚铜板。
这绝非一份简单的工作,而是承载着沉甸甸的责任与无上的荣誉。
台下乌泱泱一片人齐刷刷地举起手来,刚入新东沟村壮汉也有个别举着手。
郑泼皮冷嗤:“巡村队的职责是盯住你们流民的,居然妄想进巡村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白日做梦呢!”
十来位壮汉,又垂着脑袋将手放下。
东沟村未算他们的账都很好了,他们不该做白日梦......
“郑泼皮,你个龟孙子,我看你是皮痒想挨揍了!”
里尹气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以后少在老子跟前提‘流民’俩字,你他娘的要是再敢讲一次,老子非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咳,这回巡村队招人,有二十五个名额,不管是老村人还是新来东沟村的,都能报名!”
新东沟村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里尹代表权威,他说可以,便可以。
每月三十枚铜板,逃荒后,四五个月了,他们就没见过铜板......
同一时间,全部新东汉村汉子,都举手,原东沟村人也争先恐后地举手。
那只只高擎的手臂,宛如一片生机盎然的小树林,于时光的土壤中倔强挺立,向上生长,在风雨的洗礼里坚韧坚持,每一寸拔节都满溢着希望的芬芳……
冬日的苍穹下,寒风如一头暴怒的雄狮,在天地间肆意咆哮,每一声怒吼都裹挟着彻骨的寒意,震颤着世间万物。
东沟村全部人的内心里,就像那灶膛里烧得正旺的柴火,红通通、亮堂堂,热乎劲儿直往上蹿。
扩招巡村队一事,并非本次会议核心议题,里尹说,后续会制定一套详细且完备的章程再来。
“当下,我们即将开启本次议程的收尾环节。”
里尹字字掷地有声,“核算并发放工钱。”
村民个个喜笑颜开。
这段时间,他们始终处于忙碌状态,忙着修缮山上的引水沟渠,帮姚家栽种树苗,建姚家布厂,还参与了严东家青砖大宅的修建……
这些活计陆陆续续干了多日,里伊却一直未能将工钱结清。
如今不缺钱,村民们今年定能过上一个物资充裕、安稳舒适的新年。
里尹手中持有一本明细账簿,他会逐一念出村民姓名,被念到名字者即可上前领取工钱。
无论是姚家亦或是严家,所开出的每日工钱标准均为三十枚铜板。
在这段劳作周期内,出勤天数最多的那部分村民,已累计工作三十七日,核算下来,他们应得的工钱共计一两一钱零十文。
这白色的银锭像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一下子就躺到了村民那黑黢黢、跟老树皮似的龟裂手掌上。
这一白一黑,活脱脱像巧克力蛋糕上放了个白棉花糖,对比可太鲜明啦!
领到钱的老少爷们儿、大姑娘小媳妇们,个个咧着嘴,笑得眼睛都眯成缝儿了。
没啥比领钱理让人开心之事了。
新东沟村民,于远处遥观,皆面露艳羡之色,即便他们还在故乡种地时,也未曾拥有过这般多的钱款。
这东沟村,比起他们预想的,更加富有。
只要他们能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地劳作,每日便至少能保证有两顿粥果腹。
工钱方面,不敢有过多不切实际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