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猪下水,没什么人喜欢,卖价比肉便宜许多,但处理起来十分麻烦,且如何做,都有种腥臭味。
也就命最苦的乡下人会吃些。
家计好些的人,基本不会看那东西。
而价钱虽便宜,穷苦人家也是不舍得去吃的。
许多肉摊上的猪下水,基本都砸手上自家吃。
街上肉摊的猪都会让屠夫帮杀,之后才拿到肉摊上卖。
屠夫是首个接触猪下水的,他说留那猪下水,肉贩子基本都同意。
供货方面,没问题的,卤肉买卖基本能敲定了。
汤楚楚望向杨狗儿:“你决定零售多少钱一斤?”
杨狗儿拿出算盘:“陆公子一斤挣五枚铜板,娘一斤挣二十一枚,我当然不可能比娘挣得少,便卖六十枚铜板一斤吧。”
“狗儿,你别乱要价。”
汤大柱一脸不认同。
“二十来枚铜板的肉,咱村都没几个舍得买,你卖这么贵,脑子不正常才买你的肉。”
“大舅,我自有分寸。”
杨狗儿一本正经道:“卤好的肉卖给有钱人吃,可没卖给乡下人,人家不买便不买。
就像咱家的凉粉买卖,两枚铜板一份,乡下人同样不舍得买。
咱东沟村这挣不着钱,便到富人喜欢去之地挣,像酒楼啥的,那些经商的,到酒楼吃个饭啥的,吃不起这肉吗?”
陆昊十分认同:“像醉花阁,富人可喜欢去啦。”
杨狗儿一脸好奇:“那醉花阁是个啥?”
汤程羽同样好奇:“醉花二字颇具韵味,是哪里?”
陆昊一脸嘲讽:“嘻嘻,哎哟,汤程羽,醉花阁你都不懂,杨狗儿这种土包不懂正常,你居然也不懂,都不去醉花楼看过......”
汤楚楚眼皮一跳。
醉花阁,这名,以及陆昊这么浪荡的笑,让她想到了妓院。
她猛然站起,清了清嗓子:“陆公子,你随我来。”
陆昊以为汤楚楚和他说买卖呢,便随她去了。
汤楚楚领陆昊到院中树下。
此时刚刚过了晌午时分,太阳的光芒不再那么炽热,只是柔和地洒下。
轻柔的微风缓缓吹拂而来,带来丝丝惬意,让人感觉格外舒服。
她迟疑着不知如何说,主要是别人的娃儿,她好像没啥资格过问此事。
正迟疑,临近刘大婶拿碗来还:“狗儿娘,你家卤肉也太美味啦,这满满一碗。
我男人和娃儿们,一下便吞进肚子了,我家男人平日十分厌恶猪肠子,你做这个他十分喜欢吃,还想搞些酒喝呢......”
杨老婆子刚好进院子,也是还碗的,道:“那确实好吃得不得了,猪水下那玩意,我之前买过,随间用水滚熟就吃。
娃儿们久未沾荤腥,咋做都能吃光光,我都觉得自个做得好吃呢,没想到,这卤肉,一吃,我才懂得,自个之前都白活了呀。”
汤楚楚把碗拿过,笑道:“狗儿那娃儿吃完这肉,便想做这买卖,他还和我进货,带到街上出售呢,不懂会有人爱吃不?”
刘大婶道:“这肉放了茱萸,有些辣,我们玉米和麦穗爱吃清淡些的,但吃几口后依然想吃,又没敢吃。
我想,若能弄点清淡的,客人也可以有得选......我不懂做买卖,就瞎说,狗儿娘不要笑我就行。”
“小鱼儿娘讲得实在是好啊!”
汤楚楚道:“若弄些甜些的,会不会有人爱吃呢?”
“我就爱甜口的。”
杨老婆子拧眉:“可甜的就要加糖,那不是糟践钱嘛,啥都别放得了,肯定也有人爱吃......”
汤楚楚抚额,和二人聊又聊一会儿,之后又聊起娃儿们的亲事。
陆昊在边上听,越听越觉得没劲,便想走人。
汤楚楚眼角余光见她那样,结束聊天:“我这还忙着些事,便不送二位啦。”
刘大婶和杨老婆子抬步走了。
汤楚楚喊住陆昊:“陆公子,喊你来,是想和你了解一下,醉花阁是啥?”
陆昊立刻在那炫耀自个的见多识广:“醉花阁是江头镇头号青楼,没银子都没法进去。
去那消息的男人,十分大方,每晚少说会药八九两白银,六十枚铜板每斤的卤味,拿去那卖,定然还可以翻好多倍呢......”
汤楚楚青筋微微凸起:“你去那消息过?”
“怎么可能?”
陆昊清了清嗓子:“我老爹每回才给六两白银我,那么少的银子,请不了花魁,去那也无聊,不去的好......”
汤楚楚:......
她若有这种儿子,肯定打断他的腿。
六两白银居然说少,才十来岁,就懂请花魁,这家伙想啥呢?
“陆公子,醉花阁并非合适你去之处。”
汤楚楚努力让自己的话听着柔和些:“不过,你真想去也得,但不许带汤程羽和狗儿他们一块去,我家没银子,去不了那种地方......”
陆昊哼哼:“汤程羽如此寒酸,杨狗儿一个土包子,醉花阁进都没给这俩人进的。”
“哎,陆昊,你讲哪个土包子?”
杨狗儿一脸愤懑地扑过来。
这么多日子朝夕相伴下来,杨狗儿与陆昊渐渐熟络。
起初,杨狗儿总是规规矩矩地喊沈正为“陆公子”,可如今却不再这么拘谨,时不时打闹嬉戏时,就直接称呼“陆昊”。
而陆昊当然也不会为此介怀,在他看来,大家相处得随意些、亲近些才好。
“你没点自知之明吗?”
陆昊上上下下看着他:“你自个看,你穿的啥?从上到下,哪处没补丁?明显就是土包子嘛。”
杨狗儿嘴角一撇,毫不示弱地回怼道:“哟呵,你瞧瞧你自己,那一身补丁就跟那马蜂窝似的,还好意思在这儿挑我的刺儿,也不嫌害臊!”
陆昊手持一片树叶,轻轻摇晃着,道:“我衣服补丁是多,可我心中藏有万千学识,腹中满是墨水,古人云:‘腹有诗书气自华。’
即便身着破旧,可这由内而外散发的独特气质,岂是这一身衣衫所能遮蔽的?所以啊,我断不是那没见识的‘土包子’。”
陆昊顿了顿,接着道:“你若是有朝一日去城里闯荡,做买卖,那可得注意了。城里那些商人,大多眼高于顶,只看表象。
你若穿着一身邋遢破旧的衣服去,他们定会瞧不上你,还没等你开口表明来意,说不定就把你像赶苍蝇一般轰出门去了。
所以,到时候可得穿好些,别让人小瞧了去。”
杨狗儿哼哼:“我懂,用你教。”
杨小宝噔噔跑来:“大哥,我这也有银子,给我当本钱,挣了银子,记得给本加利息给我哦。”
汤二牛同样贡献出自己的铜板:“我同样没啥地方用钱,狗儿拿着吧。”
杨狗儿直接拿过,他相信他可以挣到银子,同样相信,他可以给弟弟和二舅挣到银子。
汤楚楚十分欣慰几个娃儿互帮互助相处融洽的模样,她忙完手中的活,朝里尹家走去。
里尹家十分热闹,娃儿们正在院中奔跑打闹,每人手中都拿些零嘴,几个儿媳在院中剪布做秋冬衣。
买了粮,有了些银子,个个脸上都是喜色。
里尹媳妇抬眼,笑道:“狗儿娘来啦,刚好,家中正发零嘴呢,是美食坊的,你吃吃看。”
汤楚楚自然不愿和娃儿们抢这口吃的,她笑笑推了,道:“里尹叔,我想请你帮帮忙。”
里尹把烟筒放下,听她讲。
“农忙过了,没急着秋种,我打算趁此起新房,此前家中攒了近三千土砖块土砖,估计没够。”
她接着道:“我喊羽儿画张房子缩略图,里尹叔瞧看得备多少土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