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楚楚脑壳疼,亩这种单位,她不熟,四五亩她可以看个大概,但太多就没法算,她只笑着道:“我先回家跟孩子们商量过再定。”
她跟狗儿回去后,里尹大儿子杨飞沉进屋:“爹,刚狗儿娘来说啥有水,我们没少上山,何时看到过有水?”
里尹又把汤楚楚刚刚和他讲的话重新说了一轮。
“骗人的!”
杨飞沉一脸的不可置信:“杨婶子从来就会撒泼打闹,何时做过正事过?爹你居然当她的话是真的。”
里尹二儿子杨飞默附和道:“我觉得杨婶子目的是想骗地。”
“不过是块荒了的地,她骗到手能有啥用?”
里尹吹胡子瞪眼骂道:“上次莲根那事,正是狗儿娘讲的,你们几个,吃莲根时那么嗨,咋把人想得那般坏呢?
再说了,真不真的,明日去山里头看一眼,不就行了,狗儿娘骗我老头子一晚有啥用?吃饱了撑的吗?”
里尹媳妇点头道:“狗儿娘看着和以前不同了,狗儿刚过来时,我一眼居然都不知道那是他,人比以前干净多了,似乎也没那么瘦了......”
回家时,刚好经过山脚下的荒地。
地里全是枯了的杂草,荒废久的地的极难重新开垦,东沟村人,一般看不上眼。
“娘,这地约有四十亩这样......”
杨狗儿口里开始算着钱数:“七钱一亩,二亩地是十四钱,三亩就是......就是......”
汤楚楚听得都要睡着了,一脸黑线道:“你照我的法子算,快一些......七钱一亩,十亩七十钱,一共四十亩,就是四个七十钱,四个七十加起来是多少?”
杨狗儿同样脑壳疼,拿十根手指,再拿十根脚趾夈还是不够。
接着,他捡了颗地上的石头想在地上画,可他不认识字,于是,就开始画线,画了四个堆线,每堆是七根,接着开始数,数完一蹦三尺高,激动道:“娘,是二百八十钱银子。”
汤楚楚:......
若是算个几千几万的,不得让他画到街上去?
她又努力按下要教狗儿算术的想法,原主大字不识一个,她只能一忍再忍。
没办法,她只得启发道:“二百八十钱,是多少两啊?”
杨狗儿直接傻眼了,二百八十钱是多少银子?他不懂啊?
狗儿又开始在地上画线,结果画了半天,还是画不出结果来。
汤楚楚都急得头要冒烟了,又努力压下情绪道:“一两白银是十钱,那二百八十钱是多少个十,你算算?”
“二十八个十。”狗儿两眼精光迸射:“哦,是二十八两对不对?”
“对。”
“哇,娘你太聪明了。”
汤楚楚都没眼看他那傻样儿,道:“这个数目的银子可不少啊。”
杨狗儿不说话了,一大家子人,能拿出几十枚铜板就不错了,几十枚铜板,连半亩也买不着,他居然做梦,要买四十亩。
他安慰汤楚楚道:“娘,咱家有十四亩地也可以了,大舅二舅和我一块种,也刚好侍弄得过来......”
“我买下这荒地,可并非为了种粮。”
汤楚楚道:“挣着银子再决定买不买吧,回去吧。”
母子二人缓缓穿过那纵横交错的田埂,此时,东沟村大多数人聚集在大榕树下边。
“这井断了水,里尹说啥了?”
“里尹还能说啥,他又不是神仙,可以给咱们变出水来不成?”
“完了,明日寻不到水喝,咱们村只能收拾包裹逃荒去了。”
“能不能到汤洼村担水?来回脚程快些一个时辰就能走完?”
“更远些的是马鞍村,马鞍村六口井呢,听说有五口井都还有水,咱们到他们村看一下......”
众人叽叽喳喳开始找出路。
即便邻村同意借水,可路途太远,近两时辰才可以担得一担水,太难了。
汤楚楚进到自家院子,缸里一丁点水都不剩了,幸好锅里剩一锅烧开的水。
苗雨竹局促不安道:“大姐,我,我做饭时,把缸里的水都用光了,我我,我找人借些水让大姐洗洗......”
近日,大姐特别讲究,日日都要洗完澡才睡觉。
她爱讲究还不算,还要求全家都跟着洗,她担心大姐会发怒。
汤楚楚只得道:“没事,今天先不洗了,你是双身子的人,快回去睡吧。”
天色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地、沉甸甸地垂落,家中所有人,都睡了过去。
汤楚楚先是用一文钱,在交易平台买了两颗蛋,放到鸡窝中,才回去睡了。
次日,晨曦还带着几分朦胧的薄纱,天色只是微微透亮。
杨小宝激动的声音传遍杨家每个角落:“大花二花今天厉害哦,居然一晚生四颗蛋呢。”
肥些的花母鸡是大花,小个些的则是二花,是杨小宝绞尽脑汁给两母鸡起的名。
大花二花这名完全起在汤楚楚的料想之内,毕竟家中几小子自己的名字取得就随便,母鸡这样也正常。
东沟村彻底断了水。
天还黑漆漆的,有村民就赶往汤洼村,担了一担水回村了。
“汤洼村心真够黑的,想担水,得拿粮去换才行,一担就得要两斤荞麦面或粟米才可以,真真要把人坑死啊。”
“汤洼术比马鞍村还有点良心,马鞍村直接说了,想换水,一旦得六斤玉米面或粟米才行。”
“一日啥都不吃挺得过去,但这大热的天,若是没水渴,人是要死的呀......”
“里尹过来啦,看里尹说啥?”
里尹面色凝重,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过来。
他寻了一处高地站定,微微抬头,清了清那略显沙哑的嗓子,而后缓缓开口道:“诸位,请安静片刻。”
在场所有视线都集中到里尹身上,他是整个东沟村的精神支柱,每个人都相信,他可以给村民们指出一条活路来。
“两斤荞麦面,再加些野菜,就够一家子人吃一天了。要是把这些粮送去汤洼村,那汤洼村的人就能活下去,可我们东沟村的人呢,就只能跟着杨大娘一般,全部得饿死。”
里尹的声音冷冷的:“先死去的那个,运气好还能有个棺材装;后面再死的,裹尸的草席都没有……”
里尹这么说,底下许多人都开始惊恐不已。
谁都懂,闹饥荒会要人命,昨日杨大娘饿死,让大家真真正正感受到,若家里无粮是真会死人的。
现在,水更是断了,许多人估计没等到饿死就先渴死了。
这祖辈繁衍生息的东沟村,不多时就要尸横遍地了。
下面,老人家哭嚎着:“东沟村人,一向老实本分,没干过坏事,上天为何这么狠心,要让我们受这样的苦,老天爷啊......”
“肃静......”
里尹说话声高亢了起来:“放心吧,老天给在我们关起一道门后,会再给我们再打开一扇窗的。”
昨夜里尹一夜未睡,思考着,既然树林里的花草树木还有菌菇都能活得那么好,一些野鸡之类的动物也没死。
这便证明,山中绝对不缺水,狗儿娘讲的话是有道理的。
如今的东沟村,就这么一个希望了。
里尹微微颔首,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语气平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诸位,即便没水喝,不过只是身体稍感不适罢了,并无性命之忧。大家无需过度忧虑,该做什么,便接着做什么去吧。”
里尹接着道:“傍晚时分,大家再到这里集中,咱们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