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中,大姐是食物链最顶端的一个,夫君小叔子跟两个小外甥是老二,她则是食物链的最底端。
平日里,她每天从早忙到晚,吃的是最差的。
若是饭食不足,她便什么都不能吃,饿着肚子等第二天的到来。
这桌面摆着的是白米汤呀。
据说这东西是给刚出生的婴儿吃的,她也能喝?
大姐是看在她怀着孩子的缘故,才给她分东西吃?
汤楚楚没理会苗雨竹想的啥。
她闻到厨房中食物的香气,肚子早就闹起了空城计。
米饭跟刀削面都端到桌上时,汤楚楚意识到自己光想着煮主食了。
菜都忘记炒了。
这饭都没味道,难道光吃面?
行吧,家中的野菜都让她给卖了,菜园似乎也没啥菜,将就着吃点吧。
桌边围着的几人,已经两眼盯着桌上的白米饭跟刀削面发呆了。
几人都不愿意相信,家中早没有了粮食,平日都只能拿糠拌野菜吃,如今居然能吃上白米白面了。
难道是在做梦?
“哎哟......”
二牛惊叫一声:“狗蛋你干嘛掐我?”
杨狗儿咽了咽口水:“我还以为是在梦中呢,原来是真实的。”
汤楚楚给每人面前的白米饭都盛了些面汤跟面,让他们拌着米饭吃:“开吃。”
她刚说完,四个家伙就跟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猛扒着碗中的食物,个个嘴里塞下满满的米饭跟调了料的面食。
苗雨竹局促不安道:“大姐,我吃两口就行......”
汤楚楚望向她,跟看傻子似的,有好吃的送她面前她不吃,这么喜欢当个受气包?
她冷冷道:“你意思是,剩些给汤家人送去?”
苗雨竹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吃......”
大姐这才刚对汤家失望,她可不能让大姐再有往汤家粮食的想法......
汤楚楚不怎么么习惯光吃主食不吃菜。
可这身子实在是虚得很,一点一点,也能将拌了面的米饭给吃得干干净净。
桌上锅盆中的米饭跟刀削面全被一扫而空,连一丝汤水,一粒米饭都不曾落下......
那光鲜透亮的碗,连洗碗的环节都能省掉。
饭后,四个家伙都恢复了一身的力气,杨狗儿问:“娘,咱们吃饱了,可以出发前去汤家了。”
汤楚楚不明所以:“去汤家干嘛?”
“讨债呀”
杨小宝奶凶奶凶道:“我奶说了,二外婆拿了我爹三十两的抚恤银两呢,这银子必须得跟他们讨要。”
“说得对!”杨狗儿站起身。
“他们今日还重伤了娘亲的头,咱得去要个说法。”
汤二牛摸了一下圆鼓鼓的肚子:“只要吃饱了,我一人就能放倒两三个,趁现在还早,咱们快些去吧!”
汤楚楚自然想去,可她也懂得,汤家这会儿,定然没办法拿出三十两银子,去了也白搭。
她淡着声,道:“全都给我坐好。”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当家的没一丁点去汤家要债的想法。
想都知道,当家的从来向着汤家,他们咋那么天真,以为当家的那么容易死了心?
等她好了伤疤,又开始忘了疼吧,到时又跟之前那样了。
要说没得吃过这人间美味的白米白面就罢了。
如今食髓知味,他们怎么舍得将那么好的东西送给汤家人?
杨狗儿拉过汤二牛,两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苗雨竹在厨房洗碗,汤楚楚跟两弟弟两儿子围桌坐着。
她刚想讲话,门外便有叫骂声传来。
“败家娘们,老杨家是造了什么孽啊,竟娶你这种混不吝回来!狗蛋爹用命换来的三十两啊,三十两都让你给了娘家,活该被打得头破血流,咋不让人打死了呢。”
“当这么多人的面挖猪菜吃,别在人前装得那么可怜,跟我老杨家虐待你一般......败家娘们,自家人都要饿死了,还要从家中勾着好东西去孝敬娘家,还好意思和人家借粮,脸呢?你脸呢?......”
汤楚楚起身朝大院那看了看。
这是原主的婆母啊,跟原主向来说不上话。
去年原主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家分好后,跟这个婆母就再没来往。
平日见着面了就一声不吭,仰头走过那种。
她这会儿还得感谢原主分了家,不然她还得费心费力去跟杨家一杆子人打交道。
这老婆子身子还挺硬朗,这大黑的天,竟有力气跑来这骂人!
她汤楚楚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主。
汤楚楚朝门外走去。
杨老婆子见到她,语气转了弯:“大柱媳妇,来。”
苗雨竹赶紧上前。
“这口粮是我老婆子给你们备着的,你收着,定要给我看好来。”
老婆子把一小麻袋东西塞给她:“你也快要当娘啦,该硬气还得硬气起来。”
杨老婆子凶狠地瞪向汤楚楚,然后转头走了,脚步凌乱,咋看着像慌不择路的感觉呢。
汤楚楚这才想起。
原主跟老婆子隔些时间就会吵上一架,原主仗自己年纪轻有的是力气,回回将老婆子骂得还口之力都没有。
老婆子大黑的天来,骂了几句,又担心儿媳跟她干架,到时没脸,因此,慌不择路地跑了。
“大姐......”
苗雨竹局促不安地喊一句,把手中粮袋塞到汤楚楚手中。
伯母都怕大姐,她怎么可能硬气得起来,若是把大姐惹急了,她指不定又得跪搓衣板。
汤楚楚是不太想拿的,应该是老婆子担心两个孙子没得吃,这才拿过来的。
而她手中还有白米白面,若没个掩护的,她也不好总是凭空拿出粮来。
她接过粮袋:“嗯,去烧些热水,洗洗睡吧。”
苗雨竹端来大半盆早就烧好的水:“大姐,咱家就这点水啦,您先去洗吧。”
啥?
她是说,她先洗一轮,然后几个继续用这水再洗一轮又一轮?
汤楚楚唇角抽了抽。
行吧,她得降低些生活标准才行,毕竟这大旱的天,有个生活用水就很好了。
这下子,她开始觉得穿成这家的当家人真是好。
一家的当家人,那可是食物链最上层的人,这不,洗澡还能先来。
全家人开始轮番上阵,光是洗脸跟手,身都没得擦,大半盆水就跟泼了墨进去一般,黑漆漆的了。
最终,杨大柱抱着那盆黑漆漆的水,淋到了饥渴的田野里。
到了就寝时间时,汤楚楚又呆滞住了。
家中就两睡卧,一间是汤大柱跟苗雨竹夫妻的,剩下一间是她跟两儿子的,二弟汤二牛住在杂物间。
这张目测只有一米五的床,母子三人挤一块?
要知道,她汤楚楚向来都是一个人睡的啊,这一下子要和两异性挤一块睡......
两儿子虽说都是原主生的,跟她却没一丁点关系。
她内心两小人正激烈地搏斗时,鼾声已如交响乐一般,在她耳边轰鸣作响。
这么大的响声,让她如何入眠?
汤楚楚有苦说不出。
等挣到钱,她最先做的便是起新房,她定要一间自己的专属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