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身拿起鹅肠草跟松口蘑,走进房间。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平日里,几人干了一天活回家,她对他们不是打就是骂,总之是各种看不顺眼。
今日她在汤洼村被磋磨得这么狠回来,不更要拿他们向个出出气的吗?
此刻一声不吭,是在酝酿更大的风雨吗?
汤楚楚卖掉手上的野菜跟松口蘑,花了些铜板在交易屏上购置十斤大白米,十斤面粉,还有生抽耗油盐之类的调料,用个竹筒分装好,最终还剩40枚铜板。
东沟村地处南方与北方的中间位置,这里米面都会吃,而她在现代是南方人,更习惯每天吃米饭。
她米面各分了两斤半左右丢到饭桌上。
“这......白面,白米?”
“竟有米面!”
东勾村连着三年灾荒,田地收成极为差劲,年年领着官府发放的米粮才勉强挺到现在。
整个村子,别说能看到白面白米了。
即便丰收之年,家家户户都没哪家舍得吃白米面的。
有这东西,大家都选择拿去街上换些陈米粟米或者细糠回家吃。
这一斤白米面可是能换五斤细糠三斤荞麦二斤半粟米的呀。
够量的米粮,才能保证一家人在新的丰收年到来之前,不致于不饿死。
黄昏时分。
夕阳余晖洒满院落,树影在地面上交织成一幅斑驳的画卷。
汤楚楚在堂屋主位坐好,语气淡漠:“这些,是我打算拿去汤洼村的粮食。”
她话刚说完,屋中五人,个个心里拔凉拔凉的。
大家都懂得,家中一旦有些好东西,都会让她拿去汤洼村讨好汤家。
却不知道,白米白面这种贵重的东西。
几人从小到大,都不知道白米白面是什么味道。
想到汤家吃他们的粮还不算,还将她打得头破血流,几人面上都是忿忿不平之色。
“但是,今日之事,我对汤家已经彻彻底底死了心。”
汤楚楚假装叹气:“这些年,我没有给汤家上供米粮银子,以为二叔二婶会良心发现,接受大柱跟二牛。”
“但如日子过不下去时,我回去借点粮都直接被二婶鼓动她儿子将我的脑袋打破,那小堂地更是拿石头砸我。”
“我宣布,往后,大柱跟二牛便留在我们家,不回汤家去了,之后有能力咱再另立门户。往后狗蛋跟狗娃有的,大柱跟二牛都有......”
她眼眸低垂,睫毛眨呀眨的,看不出眼中是何情绪。
想来,估计是被汤家伤透了心的样子。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呆愣当场。
以往她不是没少被打,几人也没少去汤家给她讨公道,却回回被她又打又骂。
今日看到她被打得那么狠,几人也不知道说啥好。
毕竟汤家人无论多么过份,她都想巴着汤家人。
大柱跟二牛早想好了,再两年就自己搬出去另立门户,不拖累姐姐。
她往日对这两个弟弟跟两个儿子都不好,不是打就是骂,说几人是她的拖油瓶,今日她竟这般说......
汤楚楚又叹着气道:“往后,咱有啥好的,都留着自个享受,绝不会再给汤家人一丝一毫,雨竹,这米面,你收着,煮来给咱自个吃了。”
苗雨竹的手颤了颤:“煮煮了,自个吃?”
汤楚楚自然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东沟村,好年成时,一日还能早晚各吃一顿。
如今,连年灾荒,家家户户都没粮,大家每日能吃上一顿,续续命都算是不错了。
刚才一大家子,每人都喝了一小份黑糊,今日算是续完命了,再想进食,就要等到明日。
而这四个小子如今的年纪,正是饭量最大的时候。
就那小份量的黑糊,一个小女人都填不饱肚子,更别说这十来岁的半大小子跟孕妇了。
她既然成了他们的大家长,且占用了原主的身子,养大养好她的家人便成了她的责任。
可若她转变太过明显,便会让人怀疑她的异常。
她假装将脸一板:“咋的?我的话不管用了?”
苗雨竹也没敢多说啥,赶紧拿了个小碗,量了一丁丁点的米,打算到厨房开煮。
汤楚楚满头黑线闪过,就这几粒米,九岁的杨小宝都不够吃吧?
没办法,她起身,米面全都拎到厨房。
所有米倒进破锅中:“全煮了。”
另外,她又拿了个破盆,白面全倒里边,打算用温水和了,做成刀削面吃。
苗雨竹吓得面色惨白。
这白米加白面一起,少说有五斤了,能换好多米糠荞麦跟粟米了呀。
换回来的粗粮配上野菜一块,省吃俭用都够挺半个月了。
一餐吃半个月口粮,妈呀,这不是浪费粮食嘛?
可大姐板着那严肃的面庞,让苗雨竹啥都不敢说,乖乖淘米开煮,边煮边按汤楚楚的吩咐和面......
汤大柱吞了吞口水:“大姐是不是被刺激得狠了?”
汤二牛一把拿起墙边的镰刀:“我都想冲到汤洼村把二婶跟二婶生的几个滚犊子给狠打一通了。”
杨狗儿微眯着眼:“大姐估计让咱吃顿饱的,好有力气去跟外公跟二外婆讨债去。”
杨小宝则抹了一把流到嘴边的口水:“大白米饭还有大白面做的饭一定好好吃啊。”
两个灶膛的火都烧得特别旺,大白米饭独有的香味扑鼻而来。
锅中刀削面已经下锅,汤楚楚往里边加了些生抽跟耗油,简单调了点料,此刻正咕噜咕噜地滚着。
汤楚楚让苗雨竹将煮饭时锅中的米汤分成六小份,饭前让大家先喝些米汤,保护一下肠胃。
浓稠的米汤上飘着米油,热气直冒。
四个家伙在桌边看着,动都没敢动一下。
以往有啥好吃的,都是汤楚楚先吃,他们只能平分她吃剩下的东西。
“怎么?不想喝?”
汤楚楚假装句道。
杨小宝立刻将碗端起,即便烫到手都不愿意松开,就担心娘会突然不给他喝。
他先是喝了一小口,热烫的触感通过嗓子滑入腹中,米汤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那便是他喝过的最最美味的食物了!
大柱、二牛、还有狗蛋也赶紧端起碗,忽略了米汤还烫着,咕噜一下全灌到腹中。
汤楚楚无奈,见弟媳还愣在那,故意道:“咋的?让我喂你喝不成?”
苗雨竹身子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