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去年来过一回,吃完大家的粮后就都走了,咋还来?”
“不要慌,不过是只虫子而已,弄死它就行啦。”
德才嫂上前从大柱手上拿过蝗虫,用力一捏。
顿时汁液爆出,又将被她捏扁的虫子丢车上,凶狠地踩了踩,才解了气。
她甩了甩手,在牛车上取了些稻草,擦了擦手。
蝗虫一旦肆虐,大地就是一片荒芜,绿草都不见踪迹,更别说粮食了。
这东西,比天不下雨还要可怕好几倍。
天不下雨,内心还能有些念想。
蝗虫一旦前来,所有庄稼会在一天之内秃给你看。
东勾村去年就被这东西祸害掉所有粮食,在官府这领了些救济粮,再配合山上的野菜,才勉强活到今日。
若是再来一次,估计整个村都得逃荒去。
回到东沟村,汤楚楚和汤大柱跃下牛车。
家里就苗雨竹在家,正人屋檐下缝缝补补。
汤楚楚刚进了门:“雨竹,把院门关了。”
刘员外轮吨粮食被盗,让她意识到,家中有粮,打死都得捂紧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好在她在街上买的锅把背篓给盖紧了,别人看不到她下面买了啥?
她先回屋,将家中剩下的粮跟背篓里买粮的混一块。
掀开铁锅,再将里边的东西一一摆到桌上。
大白米,大白面,又借着拿东西的空档买了三斤半肥肉猪肉,一罐油,还有各种调料一应俱全,满当当一大桌......
这一刻,她连一枚铜板都拿不出来了,看来,吃过午饭,她得去山里挣些铜板才行。
汤楚楚把肉塞到苗雨竹手中:“咱们等下吃东坡肉。”
苗雨竹顿了顿:“大姐,啥是东坡肉啊?”
......
东沟村,荒年,每天能吃上一顿就很不错了。
条件好些的人家,会吃两顿,早晚各一顿,中午没哪家会吃饭的。
但此时,天空中,似有一缕若有若无的肉香,悄然弥散开来。
刘大婶在院子大树下坐着,耸了耸鼻尖。
猪肉?
错不了,肯定是!
这年月,日子不过了?拿钱买肉不买粮?
刘大婶顺着肉香飘来的方向走去,见杨小宝正从田间往回来,抱着一个大篮子,篮子里边全是荠菜。
“宝儿,你挖这一大篮子荠菜做甚?你家又没猪。”
杨小宝规规矩矩回道:“娘亲说,荠菜很美味。”
刘大婶唇角抽了抽,这东西那么苦,哪里好吃?
杨婶子真能编。
小娃子懂个啥,自家大家给啥吃啥,真是太可怜了。
“宝儿,你稍等一下!”
刘婶子转头进了院子,在厨房里拿了个荞麦野菜团子,伸手又缩回手,最终把团子分成两份,把小份的塞到杨小宝手里:“快些吃吧,别饿着自个。”
杨小宝赶紧推过去:“大婶,宝儿不可以要......”
“你这小子,让你吃你就吃,和婶客啥气?”
刘大婶无奈骂道:“你娘那个混不吝,啥好的都孝敬汤家了,就是苦了你们,你都九岁了,看着跟五六岁似的......你娘亲活该被汤家打,一心向着汤家,还让人打得头破血流,被人笑话死了都,宝儿,长大了,你就和你娘分家,不跟你二舅和二舅母似的,在家里做牛做马,有点好吃的都没份,真是比外人还心狠......”
汤楚楚正站在厨房指导苗雨竹做东坡肉,听到外边的骂声。
是哪个吃饱了撑的,青天白日的,跑到她这里骂她的?
她走出院子,看到刘大婶正拉住杨小宝叽叽咕咕,小宝好多次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全让刘婶子给压住了。
“得啦,这点吃食,你快些吃下去,不能被你娘亲见到,不然,半口你都吃不着......”
汤楚楚无语了,给人吃食是好事,却让刘大婶做得这般惹人生气。
但,想起原主做的烂事,也可以理解刘大婶的行为。
两家只有一墙之隔,住在一块,摩擦就多,原主喜欢占人便宜,刘大婶不知在她这,吃过多少亏了。
好几回,原主都将刘大婶骂得想吐血。
闹成这般,刘大婶还私下给原主孩子塞吃的。
都说邻舍之便,胜于远亲。
如果跟刘大婶之间能不弃前嫌,倒是挺好的。
可原主那尖酸泼辣的劲,改得太过突然就有些让人奇怪。
“这团子你留下吃吧。”
汤楚楚上去拿过杨小宝的篮子:“我家等下吃肉,可不吃那团子。”
她说这话时,嘲讽中带着几分炫耀,硬是学得原主七八分精髓来。
刘大婶对着天空嗅了嗅,一脸的难以相信:“你们竟还吃得上肉?”
“汤家砸破我脑袋,之前给出去的肉,被我重新抢回自个吃,咋的?不可以吗?”
汤楚楚义正辞:“宝儿,走,吃肉了。”
她并非特意跑这耀武扬威,就是希望能透过刘大婶这,让整个东沟村人都知道,她和汤家断了往来。
她汤楚楚再不会像以前那般对汤家了,因此性情彻底大变样,并打算踏实过日子。
“信你才怪了。”刘大婶眼睛上翻。
“有点铜板也不懂多囤几斤粮食,买啥肉啊?杨老婆子说对了,就是个败家的,吃完这顿,就等着饿肚子吧,这些孩子都是苦命的......”
她边说,边用力吞下控制不住分泌出来的口水,这肉实在太香了,她口水怎么都控制不住。
待秋收后,家里有粮了,定拿些粮到街上,换几两大肥肉回家,让家里的娃儿的肚子添些油水。
汤楚楚看着杨小宝交代道:“宝儿,往后家中有啥好东西,不能跟外边人讲,懂不?”
杨小宝用力点了点头:“知道了娘,宝儿肯定不讲。”
若是让二外婆家人知道了,他们过来抢家里的肉咋办?
汤楚楚从大铁锅里,夹了块东坡肉,吃了几口气,塞到他口中:“咋样,味道够不?”
杨小宝囫囵吞枣一般直接吞了,啥味都尝不到,他舔了一圈唇上的油渍:“娘,宝儿还想再吃......”
“你啊,就是只馋嘴的小猫!”
汤楚楚无奈笑笑:“快把你二舅和大哥叫回家吃饭。”
杨小宝撒腿就朝外边跑去。
汤楚楚让苗雨竹把东坡肉盛好,再放白米到锅里焖煮。
叫来汤大柱:“大柱,你应该会垒灶吧?有空在这个位置再垒个小灶吧。”
就一个灶台,一次只能煮一样,太费事。
再弄个灶,一灶两锅同时煮,烂锅煮饭,新铁锅炒菜,既省柴速度又快。
汤大柱曾在街上给别人做过这类活的小工,知道一些。
听大姐这么讲,转头就跑门前河边捡了些大石块回家,又在外边弄了点黄泥,放水,搅拌,照汤楚楚说的,垒着小灶......
锅中大白米饭熟了,米香、肉香弥漫。
这时,杨小宝慌不择路地冲进院子:“娘亲,坏了坏了,二舅和大哥跟人吵架了......”
汤楚楚的心真是累。
这俩货,也太能搞事了。
她还未有所表示,汤大柱直接丢掉手中的泥:“走,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弟和我外甥?”
“站住!”
汤楚楚把他喊住:“老实在家垒灶,我回家验收。”
她抬步跟小宝出去了。
熊小子干架,家长必须得露面才行,让汤大柱去,只能越打越凶。
杨小宝朝前开路,并把具体干架的情况说了。
和这俩货干架的,是郑破皮,正是郑铁头的爹,父子二人组,在东沟村有着好吃懒做的美称。
不用想,都懂,绝对是郑泼皮,为野鸡的事,故意找茬。
也就是说,汤二牛和杨狗儿是平白遭了这罪。
汤楚楚来到村头水井处,这是村中独有的一口还能出水的井,一整日都有村民在此处挑水。
此刻,郑泼皮跟汤二牛和杨狗儿正打着架,大半的村民都围在此处看他们的热闹。
“嘿呀,郑泼皮,瞧瞧你这年纪也不小啦,咋就跟俩半大不小的娃儿较上劲了,可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