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昊踱步至她身旁,眉间微蹙,目光中透着几分不悦:“瞧什么瞧?这般肆无忌惮地盯我汤兄,莫不是心怀不轨?收起你那藏污纳垢的念头吧。”
婢女满心羞愤,足尖急促地跺着地面,一路小跑着奔至阁楼的雅间,而后用力将门掩上。
岑小姐转头,冷声道:“汤公子为何没来?”
婢女努力将心间那股慌乱悄然压下,垂首轻叹道:“汤公子此番科考,发挥堪称绝佳。大堂学子皆言,汤公子必为案首之选,众人纷纷对其阿谀奉承。
奴婢实难觅得契机近其身侧……小姐,汤公子才情卓绝,即便未夺案首之位,二甲三甲亦在情理之中。
假以时日,必能高中举人,为岑家增添无尽荣光。依奴婢之见,不妨依夫人老爷之意,与汤公子早日缔结良缘,共赴白首之约......”
“休要多言!”岑小姐寒声启唇,“若当日,爹娘执意将婚盟定下,我亦认了此等安排。
然婚约既已作废,却因彼人或有举人之望而毁诺再结秦晋,教我如何立身于世……咳,咳,咳......今日既无机缘,那便明日再来相探。”
岑小姐轻啜一口清泉,将喉间那股咳意压下,素手执起斗笠,戴于头上,莲步轻移,翩然离去。
四楼雅间,汤楚楚早备了一席饕餮盛宴,但凡酒楼中令人垂涎的珍馐佳肴,皆一一呈上,只为给那几个小子举办一场庆功之宴。
汤程羽陆昊,还有余参,三个人洗漱一番后前来,围桌而坐。
余参执起水杯,缓缓起身,神色恭谨,言道:“大婶,晚辈以水代酒,敬您。此次若非您出手相助,晚辈恐将陷入绝境……”
次场考试,他依旧在厕号那坐着,然而,于他而言,这已然算是不错的安排。
他心中并无丝毫怨怼之意,能够获得应试之机,他便会凭借自身才学,为自己奋力拼搏出一个锦绣前程。
他把头一仰,咕噜咕噜几下,就把杯子里的水全喝光了。
汤楚楚点头,语重心长道:“阿参,此乃科举路上的头一遭考验。往后还有院乡会试……类似这样的事儿,估计还会碰到好多好多,你自个心中有个底儿。”
因她不会次次都正好在。
且她并非每回都可以靠己之力去给他解决好。
这种事,关键还得看他。
余参微微颔首,深知此途荆棘丛生。
若欲攀至更高之境,必得默默积淀,待时而动,一朝惊世。
他仍需在书海中继续沉潜,如海绵汲水般不断汲取知识养分,以丰盈自我、充实内在……
“以后要发生啥事儿咱先不提!”
陆昊举杯,扯着嗓子喊,“来,饮酒!这院试可算完事儿了,必须得痛快放纵放纵!”
汤程羽向来与酒绝缘,然此刻,他竟也浅酌了几口,此时,他脑袋似被轻纱笼罩,晕眩之感悄然袭来。
汤楚楚未多加阻拦,毕竟小子用功十来年,如今大考总算落下帷幕,他松快些也是应该的。
这夜,几个稚气未脱却心怀憧憬的小子围坐一处,举杯浅酌,佳肴相伴。
他们谈着学问里的奥妙无穷,论着人生中的跌宕起伏,憧憬着未来的星辰大海,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时光悄然流转。
次日晨光初绽,福满楼便有衙役匆匆而至,递上请帖。
原是知府广发邀约,给全部参与院试次场的学子送上游园之帖。
此乃抚州城一脉相承的旧俗,每年大考落幕,知府便作东道主,广邀各地考生同游胜景、吟诗作对,恰似一场盛大而风雅的诗会。
“我就不凑这热闹啦。”汤程羽摆摆手,对这样的活动没啥感觉,“我于房里与书为伴就行。”
汤楚楚摇头,语重心长道:“羽儿,此次知府亲自操办盛宴,你乃抚州考生,是一定要去的。
其一,卖知府面子;其二,以你的才学,十有八九会是秀才。
一旦成了秀才,便有了官身,往后就等同于踏入了官场。
于官场之中,若不抱团取暖,极易成人人喊打的枝头鸟。
我喊你参与盛宴,并非喊你虚情假意地交狐朋狗友,而是希望你能以真诚之心对人,交到真正的知己。
但你也得牢记,人心隔肚皮,无论何时,都得留个心眼,定要学会防人。”
"大婶说得在理!往后那群学子中,搞不好会有许多会和汤兄共事。"陆昊吊儿郎当地一挥手,"麻溜收拾东西出发啦!"
金辉煌伸头进屋:“那个,我一块去好不好?”
陆昊满脸不屑,扯着嗓子说道:“你瞅瞅你,头场就考砸了,还想去凑啥热闹,没那资格,老老实实留在客栈!”
“陆兄,此言差矣。阿贵是你随从,整日陪着你。然汤兄孑然一身,无人随侍,岂不有损院试榜一之尊荣风范?”
金辉煌行至汤程羽身后,轻抬双手,为汤程羽锤肩,道:“自此刻起,我便做你随从,你去何处,我都跟着。”
汤程羽失笑!
但他已然与金辉煌冰释前嫌。此时,携同他一同前往知府盛宴,倒也无甚不妥。
三人悉心整理衣装,一番打理后,驱车前往宴会处。
汤楚楚伫立于窗前,但见诸多学子或两三为伴,或四五凑堆,意气风发说说笑笑。谈笑之间,仿佛世事沉浮皆如过眼云烟......学学子独有的意气风发,年轻蓬勃的朝气活力,这般鲜活之感,真真教人艳羡。
她心底忽地泛起一阵对往昔读书时光的怀念,那年少岁月,如白驹过隙,一去便再难寻回。只愿羽儿和小昊能好好珍视这段可尽情挥洒豪情、意气风发的时光……
汤楚楚也有事要忙。
她与水云梦在抚州四处逛,再有两日便返程,她要买些礼回家,家中人口众多。
温氏与沈氏为妇人,每人给买份胭脂,老婆子皱纹多,便买些原料是猪油的护肤膏吧。
杨老爷子爱做木工,她便买抚州最先进的木工工具给他。
杨富强和杨富贵是汉子,无需太过用心,每人每又布鞋即可。
兰草兰夏兰秋兰花,各有各的爱好,兰草给把好菜刀,兰夏给套豪华牌绣线,兰秋......
她真不懂兰秋爱啥,便给枝簪子,而兰花,爱叫。
汤楚楚走走停停,最终选了本做美食的食谱,她要吃啥,自个探索去做,不懂字也无所谓,如今年纪还好,一点点学,总能学会。
大财给个算盘,二财给笔墨纸砚。
而自家四小子......
汤楚楚开始脑壳疼了。
几个月来,家中富裕许多,娃儿啥都没缺,真不懂送啥好。
她反映眼,见前方有个店面,顿时两眼放光。
“楚楚姐,你难道想买店铺不成?”
水云梦咽着口水:“此乃抚州最热闹的街道,这种店面,少说近二千多两,即便是租,也得每月十多两呢。”
紧接着呀,她话头一转:“但是,楚楚姐,你买店铺其实也行!近日我总听见抚州人讲东杨雅宴之事,讲五南县的东杨雅宴比醉月坊的吃食还要香。
许多人都约着要去五南县尝个新鲜。如果东杨雅宴开到抚州,生意定然火爆得不行!”
汤楚楚:“我没打算买店铺。”
东杨雅宴铺开问题,给狗儿去操心,她不打算管。
她欲购置房产。
无论哪个年代,买房准没错。
再说,往后宝儿到抚州参考,也得有住的地方,到时,便不用去挤客栈了。
她跟前的店面,乃抚州专门从事房屋买卖的中介服务机构,在当地俗称“房牙”。
她跨步进门。
里边做事的人不少,看着有八九个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