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梦同样愣住了:“不是吧,若老余死了,我定然会再嫁的。”
“你讲什么?”余先生脸黑如锅底:“你重复一轮刚刚的话?”
“哎呀,你定然误会了什么......”
水云梦上前抱住余先生的胳膊:“画好没啊,我看一下,画了啥?”
余先生甩着衣袖:“大庭广众下拉来拉云,像什么样?”
讲完,转头走了。
“他就这副脾气秉性。”水云梦压低声音说道,“我回去安抚安抚那老爷子,等晚些再过来寻你。”
她拉着长长的裙摆追过去,俩娃儿也跑跑跳跳跑至余先生跟前。
汤楚楚笑了。
余先生在东沟村小半年了,她感觉余先生跟潭死水似的,极为高深,也没多大年纪,咋看着就跟老年人似的。
然而,当娇妻与稚子翩然而至,这一汪静谧的潭水便泛起了层层涟漪,仿佛被注入了鲜活的灵魂,渐渐灵动鲜活起来。
她居然眼热这种情感。
不愧是万年单身狗,就这么被旁人秀恩爱随意“撒了把盐”,就异想天开地妄图染指爱情了。
汤楚楚甩了甩脑袋,回家练自个的字去了。
纸才铺好,外边又有了极大的动静传来。
她想,估计是提货的客商来了,走到外边,才看到是陆大人。
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声势浩大地朝东沟村驶来。
车子在村口处停好,陆大人先下了车,接着去到后边马车,躬身将车中之人请下来。
“陶大人,东沟村到了。”
陆大人高声禀道,很快,走出一三十上下的男人。
他负手伫于车首,眸中隐现嫌憎之色,遥遥凝视着那片泥泞之地。
就在这时,身后那辆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俩随从匆匆跳下,将肩舆扛来,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让他安稳地坐到了肩舆上。
“陆大人,安排个向导,去看一眼煤矿山。”
陶大人双眸微阖,假作小憩之态,神色间尽显闲适安然,轻抚衣袖,徐徐言道:
“若此村煤炭蕴藏之量堪比东城,本官权当历练,暂留此间受些尘俗之苦亦无不可;
然若仅那区区一小丘之储,此番跋涉,倒真如竹篮打水,空耗心力矣。”
陆大人喊人请来里尹,他则恭敬地在陶大人边上陪同。
这陶大人,是朝中铁盐专使。凡煤炭、铜铁诸类,皆归其辖制。
此衙门财帛丰盈,利益如潮,世人皆趋之若鹜,竞相钻营,欲得其一席之地。
虽其官阶仅为六品微秩,然其门庭之盛、风光之显,较之正五品大员,亦不遑多让。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这位陶大人,出身于京城陶家名门望族。
陶家历经岁月沉淀,家资丰厚、声望显赫,在京都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有了家族的坚实支撑,陶大人即便离开京都城外出公干,行事也颇为张扬,对旁人并不放在心上。
昨日,在抚州与知府大人会面之时,知府乃从四品,面对这种六品官员,也不得不表现出谦逊礼让的态度。
没办法,陶家太过强大,即便从四品官员,都不得不低头。
想到此,陆大人更加小心恭敬起来。
很快,里尹全身新前匆忙跑来,噗通直接跪倒:“草民见过陶大人,见过陆大人。”
遣去通禀之官差,早已将来者身份道与里尹,对方是京都来的六品大员。
里尹于暗处悄然抬眸,但见素日里自己奉若神明、尊崇备至之陆大人,正毕恭毕敬侍立于孤大人一旁。
里尹心下陡然一惊,暗忖:此陶大人来头非同小可,东沟村僻壤之隅,焉能容得下这等尊神?
里尹身形微颤,步履蹒跚,于前徐徐引路,引得众人朝东沟村后那片荒秽寂寥之矮丘行去。
此片绵延之矮丘,皆为前番朝廷所赐。
山上草木不生,山麓一片萧索,满目荒秽。
但凡村人有其他选择,皆视此荒丘为鸡肋之地,不屑一顾,鲜有涉足者。
随行之专业匠作,踏上山峦,对煤山状况展开细致勘查。
经过一整天的辛勤劳作,终得定论:此方土地之下,皆为黑金所覆,储量丰盈,几乎称中型矿藏矣。
“哈哈哈,这老天都想帮我啊。”
陶严朗声大笑:“待此煤矿落成投产,本官之官阶必能更进一层。今日天快黑了,速寻一处妥帖之地,暂作安歇之所。”
煤矿的后续工作需开展更为细致的地质勘察,在此基础上规划并构建用于煤炭开采的矿井设施,同时修筑一条具备高效运输能力的通道。
此类工程绝非短时期内能够竣工,故而相关人员需暂时留驻于该村落之中。
里尹早有预料:“陶大人若不弃,还望屈尊暂宿草民寒舍。虽为土垣之屋,但睡榻铺盖是全新的,还望大人权且将就一二。”
“土砖房屋?这等简陋居所,岂非辱没本官尊荣?”
陶严眉峰一挑,手指轻蔑一挥,“瞧那边,不正是青石黛瓦的屋舍么?本官今日便要征用。”
里尹抬眼望去,那正是严东家新屋,严东家明日元宵节好日子之际,搬入新房......
严东家新屋直接被陶严住了。
里尹安排人夜里跑到县里和严东家讲明此事,严东家也未有啥意见。
人家六品京官看得起他的屋子,证明他新房建得好,做官的爱住,是他严家福气临门。
他便决定,先不急于搬家。
陶严就这么住在东沟村,陆大人没法子,也得陪他一块住下。
村中猛然住了俩官爷,大家心里都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七上八下的。
说话都不敢大声嚷嚷,就怕声音大点儿,把那俩官爷给惊到了,到时候可没好果子吃。
“东沟村发了啊。”
陆昊咧着嘴,满脸笑意,大大咧咧道,“煤矿一开动,井道、大道啥的都得修,样样需要请工?东沟村的汉子不愁没处捞钱了?”
汤楚楚觉得也是,即便这矿规模不大,怎么也得搞个七八年才采得完。
据说还是中型的,没个十来年,根本采不完。
到时,东沟村修路啥的,人流量更是少不了,有人便有钱,经济同样跟着起来。
古时候的乡村,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靠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活,饿不死但也别想发大财。
如今有这煤矿,能发展市场经济,这可是改变命运的绝佳机遇,须得抓住了。
汤楚楚开始冒出好多想法来。
她正这儿琢磨那、那儿寻思呢,就听见里尹扯着嗓子喊:“狗儿娘啊,你家可有何美食不?”
他抬脚迈进门槛,顺势抬手把头顶的帽子摘下,刹那间,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
眼下离春天还远着呢,气温还是冷得人直打哆嗦,照理说走这点路,压根儿不会出如此多汗。
汤楚楚倒了些茶来:“里尹叔,出何事啦?”
“是那陶大人。”
里尹声音压得极低:“眼下刚好是饭点,陶大人非要吃村是顶好的伙食。
我便杀鸡给他,又到杨猎户那买兔子,喊树根娘认真做好,拿给他吃。
谁知,那陶大人吃食用一口,便直接打翻到地面,讲我用猪吃的食物糊弄他,猪怎么可能吃那么好。
陶大人存心往人心窝子上捅刀子啊,我就跟被丢油锅中反复煎炸似的,憋屈得慌!”
“这陶大人端的架子比天还大!”
陆昊怒目圆睁:“东沟村挖出煤矿,本是天降福祉,是祖上积德才有的好事,怎就平白招来这等祸事!我爹那边,到底咋个说法?”
“陆大人官职人陶大人低,能讲啥,只象征性地劝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