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官差怒了:“瞎说......”
他话未说完,又有个汉子挤入,噗通跪于地面。
“她讲的是真的,确有此事。”
汉子开始讲述:“徐氏武馆,也就徐家孩子能学得真本事,外边进来的娃儿,不是被欺负退出,便是成了徐家孩子的仆从,要学真正的本事,绝没机会......”
有人打了头阵,后边的苦主便都挤到里边。
陆续约有二十来人挤入,全是告徐氏武馆的。
即便是街之上人,每月想挣到二两纹银都极难,村子里,每月全家加一块,能有个几百枚铜板都算多了。
全家勒紧裤腰带,攒好外的银子,才交得起武馆的学费。
谁知,到头来,是拿钱让娃儿进狼窝了。
才到里边的娃儿,每日吃一小碗黑漆漆的野菜糊继命,夜里只能自个在走廊或院中睡地板。
什么席子被子都没有,吃住暂且不论,徐家还总带那些学子们到街上店铺收保护费......
和上一世那种流氓霸主一般,那群娃儿跟徐家子弟混,都变混混了......
二十来人跪地控告,徐家人都在那哆嗦着身子。
最后陆大人判,徐家限三日之内,将全部学费都退了,徐掌柜待徐家子侄全都领上三十大板,徐官差也没法当差了。
徐家被别的家人架着回家,欲哭无泪。
徐掌柜气怒不已:“如此一来,咱徐家武馆,还如何混?我定要和那臭婆娘算一算这账。”
“叔,别算了......”
徐官差苦道:“我和同僚问过,那杨汤氏是以后的陆夫人,她未做陆夫人前,便这么狂妄,若做了夫人。
到时,咱们徐家便估计人行她宰割了。”
徐掌柜冷冷道:“她此时不也还是村妇,看着吧,她定然没那运气,能做成陆夫人。”
徐师兄道:“待陆大人娶其他夫人后,咱家再寻回场子。”
徐家走后,凑热闹的民众也散了。
陆大人摆了摆手,堂中的全部官差都垂着脑袋退了。
他望向护着汤楚楚的汤二牛,想了想道:“师爷,领二牛去看大夫吧。”
汤二牛想留下,汤楚楚看他一眼,这小子才和梁师爷走了。
“多谢陆大人。”
汤楚楚行礼致谢:“陆大人秉持公正之道,明察秋毫,倾听百姓疾苦,此乃五南县之幸。”
“杨汤氏无需客气。”
陆大人抬起右手,轻抵在唇边:“你稍等一下,我立刻便来。”
话落,他转头走了,不懂去哪了。
汤楚楚不懂陆大人要干嘛,只好在那站着,闲着无事,便抬眼看着堂上摆设。
在那庄严肃穆的官位正上方,高悬着一块古朴典雅的牌匾,其上镌刻着四个大字——“明镜高堂”。
那字体刚劲有力,牌匾的两侧,悬挂着一幅对联,笔墨酣畅,韵味悠长。
两边写贴着对联:“微才岂敢矜长智,尽职何妨效苦行”
她微垂着头,想着对联之意。
陆大人手持一个物件,进到屋内,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眼前的一幕所吸引。
只见一位身着深青色衣衫的女子,正微微仰起头,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高堂处那块古朴的牌匾。
柔和的光线仿佛在她周身流转,为她精致的五官轻轻地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那光华流转之间,竟让人一时有些目眩神迷。
陆大人下意识地微微收紧了手指,手中原本随意拿着的东西,此刻也似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触动。
他本来挺放松的,可见女子如此,就莫名其妙地,心里头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怦怦”直跳。
“咳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汤楚楚立刻转头,又给他行了一礼。
陆大人上前,将手中物件递给他:“不轻易得到,觉得十分衬你,送你。”
汤楚楚一看,居然是发簪,簪上有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这发簪少说要十两往上。
她朝后一退:“陆大人承蒙厚爱,无功不可受䘵,大人请收回。”
陆大人温柔与真诚望向她,道:“此发簪非功而赏,只是,我自己要送你。”
汤楚楚内心咯噔一下。
她不可思议地抬眼,和陆大人十分认真的双目对上。
哎哟,不会吧,陆大人要追她?
这种古代,二十八的女人,年纪可不小了,她家狗儿都十多了,快娶媳妇了,陆大人是不是疯了,居然搞这种。
难道是陆昊整日给陆大人洗脑,搞得陆大人魔怔了?
汤楚楚又一次后退,垂眸道:“多谢大人厚爱,但民妇没法受了这个,告辞。”
她转头立刻便走。
陆大人却扯住她衣袖。
待汤楚楚转头拧眉望向他时,他才觉得失了礼,赶紧松手。
“对不起,失礼了。”
陆大人磕巴道:“我只是觉得你戴这个定然极美。”
“陆大人。”
汤楚楚严肃道:“民妇只当是小昊小孩子瞎胡闹,从没当真,如今想来,大人同样有这样想法。
无论是否误解,民妇都得讲明白,民妇是得给死于战场上的相公一生守着的,请大人别在民妇这费时间。”
话落,她直接走了。
陆大人据着簪子的手,心变得好失落。
以前,他是想给陆昊那小子寻个继母管着。
可和汤楚楚接触越久,他便越喜欢杨汤氏这种女子。
她如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聪颖之中透着瑾慧的雅致,灵动的思维仿佛是璀璨星空中最明亮的星辰,总能闪耀出智慧的光芒。
她又似一朵带刺的玫瑰,胆大心细,在面对生活的种种时,既有无畏的勇气,又有洞察细微的敏锐。
而那温柔优雅的气质,更是如潺潺流水般,润泽着身边每一个人的心田。
她教子有方的智慧与慈爱,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呵护着幼苗成长。
不知何时,她身上这些美好的品质,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潜入他的心底。
从最初的若有所思,到如今的情不自禁,他想和她一块生活的念头,愈发强烈,已成为心中无法遏制的渴望。
陆大人叹息,收起簪子。
路还长着,只要他足够坚持,杨汤氏定能接受他的。
汤楚楚到外边时,汤二牛刚好上好药,姐弟二人未多久,直接走了。
“之前带了些蛋卷给你的,就是不懂丢何处去了。”
汤楚楚失笑:“走,先填饱肚子吧。”
乡下人出身,填饱肚子就行。
她寻了个馄饨摊子,又买几个肉夹馍,递给二牛,这家伙太饿了,吃两大碗馄饨,又吃三大肉夹馍,汤楚楚又买俩肉包,他还吃得下。
“吃慢些,不要噎着自个。”
汤楚楚顺着他的背。
她柔声道:“往后再捧着这种事,定得和大姐讲,不能一人默默忍着,懂吗?”
“徐家那些人讲,想学真本事,就得吃苦,我不懂这些是否是学武须要忍受的......”
汤二牛将肉包子咽完:“羽舅舅讲,上天要把重大使命交给一个人的时候,得先让这个人心里受点苦。
身体得够累,饿得前胸贴后背,啥都没有,反正就是得遭罪。那我这次吃苦了,难道是不对的吗?”
“可并非世间所有的苦难都需去受,像咱们没了父母,已受了无爹娘的苦,有部分娃儿,性子太顽劣,便受些心志方面的苦。
有部分娃儿家中贫穷,便只得忍着不得饱腹的苦......”
汤楚楚道:“寒练三九,暑练三伏,让筋骨在艰苦的磨砺中愈发坚韧,这便是学武该吃之苦,吃得这些苦,才能练得好功夫。
唯有历经千锤百炼,方能在时光的长河中绽放光芒,收获成功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