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身残留的记忆碎片里,她觅得了芦荟的踪迹。
汤洼村后边山,宛如一座天然的植物宝库,那里似乎生长着大量的芦荟。
村里人都知晓,当四肢不慎轻伤时,只需涂抹些芦荟汁,便能迅速止血。
也正因如此,每家每户院中,都或多或少地种着几株从后山挖来的芦荟。
她问道:“这几个月,刚好是芦荟开花之时,山里这玩意挺多的吧?”
汤三婶立刻搭话:“半年前大旱,这玩意繁殖得越发旺盛,山里全是这东西,此时是刚好开了花,昨天我到山里采野菜时,看到挺得极好。”
汤楚楚懂得,这玩意有极强的抗旱本领,即便让其脱离土壤,丢在一旁,也能活上个把月不死。
她接着道:“我决定收些芦荟,根部一块收,数量不限,三枚铜板每株。”
她们家田多地广,二百亩也利不完棉花,拿三四十亩种上芦荟,一直种着,往后扶肤用品原材料也断不了。
“什么?”
“每枚铜板一株芦荟?”
“那东西山上全是,你若想要,大家伙帮你扯些去就行。”
许多村妇想到汤楚楚跟前卖好,义务劳动也十分乐意。
“即便是亲人都得算清账目,大家如今并非同村,当然也得算明白来。”
汤楚楚淡道:“每棵芦荟三枚铜板,但根须都得完好无损才行。”
她这番话,让听到的人都激动起来。
中已然有了盘算,打算在汤家宴席落幕后,便去拔芦荟。
毕竟,一棵芦荟能卖三枚铜板,一百棵便是三百枚铜板,于她们而言,这无疑是一笔颇具分量的财富。
汤楚楚仅在此地做一下,便与汤洼村人混到一块。
汤老婆子于大厅坐着,目光轻蔑地扫视着,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哼,如今都已荣升为七品奉仪人了,却还与村中这些粗鄙村妇纠缠不休,竟还惦记着种田那等粗活……
待羽儿功成名就之时,他们一家定要搬离这汤洼村,彻底与这寒门旧境割席,从此跻身新的阶层......
快到午时之际,饭菜全部摆上桌,摆了整整十余桌,汤氏一族,五服内的,全部到场吃席。
汤族长与汤里尹于主桌处坐着,请汤楚楚一并入席此桌。
此外,他他们几人,村中教汤程羽读书的汤老秀才,汤六叔,汤老爷子,汤老婆子,汤二叔,汤二婶及汤程羽也坐在此桌。
“慧奉仪,我敬你一杯。”
汤族长起身高举酒杯:“听羽儿讲了抚州的事,如果没慧奉仪出手,我汤家最优秀的娃儿,便被人家掳去做上门姑爷了,这酒,我先干为敬。”
汤楚楚以茶代酒,视线落于汤家两老处:“有关羽儿亲事,俩位有何看法?”
汤程羽亲事,于汤家而言,为重大、亟待关注的事务。
他已十七,村里十岁的男娃早成亲生娃了,他却依旧单身。
“先前就盘算着待羽儿考中了秀才,再给他议亲。”
汤老爷子道,“昨天喜报刚传到咱家,便有媒人上门来提亲。不过此事不着急,先挑着吧。”
“黄媒婆讲的那俩丫头都不咋样。”
汤二婶道:“一位是刘员外女儿,商贾之家,哪能与咱家羽儿配对,另一位则是陆大人远亲,陆大人是官,可那远亲却是乡下的,也配不得我羽儿。”
汤族长觉觉得汤二婶这话不中听,却也赞同,点着头。
汤楚楚吃着菜,照这么看,汤家想帮羽儿寻官家千金啊。
秀才而已,便想和官家千金结亲,也不看看自个斤两。
汤程羽不说话,听闻,抬眼,望向汤家俩老:“爷爷奶奶,我有一个冒昧的请求。”
汤老婆子笑道:“羽儿,有啥话直说便是,都是自家人,别拘束。”
“溯古及今,婚姻之事素来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故而,我此番想法,或许有悖常理之举。”
汤程羽起身而立,头颅微垂,然其声线沉稳而坚定,“我衷心期盼阿爷奶爹娘,能把我终身大事,托付于大姐之手。”
“你讲什么?”
汤二婶猛然站起:“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你,是你亲亲的娘啊,你亲事自然由我做主。”
汤二叔拍案而起:“不要觉得自己是秀才便了不起,父母都不放眼中了,即便你乃国之重臣,我二人同样你是天王老子,你亲事自然由父母来定。”
他气到七窍生烟,鼻子呼呼直冒热气,就像烧开的水壶在冒烟一样。
起初,他便不想让儿子到东沟村住,住几个月时间,居然连自个姓啥都望了。
他汤家费尽心血培养宝贝儿子,凭啥啥事儿都得听汤楚楚的?她不过就是个七品慧奉仪,还想沾自家娃儿的光,简直是白日做梦!
“老二,老二媳妇,坐好。”
汤老婆子凝声道:“院中全是客,你二人不想要这面皮,我还想要。”
汤二婶气鼓鼓的,阴阳怪气地嘀咕起来:“大侄女也太能耐了,竟还想掺和我家儿子亲事。她是泼出去的水,娘家闲事也想管,她想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奉仪很了不起吗……”
“娘......”
汤程羽骤然提高声量,以凌厉之态开口,那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得汤二婶浑身一颤。
他素日性情温和,即便心中燃起怒火,也总是默默隐忍,将情绪深埋心底。
可此刻,他的脸庞却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片铁青。
“如果没有大姐,我如今啥也不是,做不了秀才,更没法给汤家争得荣耀。
汤家养我长大,我自会报案,大姐指导我,我也会报答大姐大恩,你此番待大姐,就等同于扇我耳光差不多,让我没脸做人。”
汤程羽身姿挺拔,神色肃穆,郑重其事道:“并非大姐想掺和我亲事,是我诚心请大姐给我觅得亲事。”
他蓦地扬着衣摆,双膝重重跪地,拱手作揖道:“恳请大姐垂怜,为羽儿婚事多费心神。
无论农家娇娥,亦或商户佳丽,但凭大姐安排,羽儿定当会欣然接受,感恩不尽。”
汤楚楚暗自叹息。
羽儿懂她会首肯,却依旧跪地请求,此乃在汤家跟前表态。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求得之事,若汤家敢从中作梗,便是坏他之事,泥人还有几分火气,何况他这么个大活人,哪能由着他们胡来!
“你,你,你......”
汤二婶怒火中烧,那股子气愤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直叫她觉得肺腑间都似被烈焰炙烤。
“羽儿所想,亦是我所想。”
汤老婆子冷冷道:“你作为羽儿母亲,,眼界窄得可怜,结识的人里,最出挑的不过是县里刘员外之女。
让你负责羽儿亲事,你会寻来啥好人?反观他大姐,那可是陛下亲赐的七品奉仪,这般尊贵身份,踏入官家圈层不是易如反掌。”
汤楚楚被这话气笑了:“老婆子这么讲,若我未帮羽儿寻得官家千金,便是我犯了大罪似的。”
汤老婆子就这想法,就是没敢说而已。
因如今看来,大孙女是老汤家最优秀之人,让大孙女帮羽儿说婚事,定可以寻得好的姑娘家。
“这么讲的话,这事我便不会去碰。”
汤楚楚道:“做得好,汤家认为是我份内之事,做得不好,我还不得被你们在背后指指点点一辈子,我可不想自找麻烦。”
汤老婆子沉吟片刻,目光坚定地开口:“只要对方品行纯善,我们汤家自是不会挑剔。”
她心里门儿清,大孙女打心眼里对羽儿好,这份好是真心实意的,就断然不可能给羽儿寻一门差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