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遭遇了蝗灾,虽说蝗虫只经过县镇,可天空中却乌压压地飞过一大片,那场面着实够让人胆战心惊的。
陆县令为了视察蝗灾情况,不辞辛劳地穿梭于各个村落之间。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下到其中一村落,与村民们齐心协力地投入到灭蝗工作中。
陆县令本就身材有些发胖,这几日连日奔波、不辞劳瘁,竟生生瘦了六七斤。
如此高强度的工作,让他疲惫不堪,索性就一觉睡到天亮才起床。
颜主簿跑来报:“陆大人,东沟村杨里尹求见。”
陆县令猛然起身,赶紧戴好官帽:“快,让他过来。”
如果不是杨里正的妙计,五南镇此次恐怕真的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如今五南镇不仅安然无恙,还借着这件事在州府上司跟前大放异彩。
他这功绩,更是蹭蹭往上涨。
“草民叩见陆大人!”
杨里尹匍匐于地,给陆县令行礼:“草民此次前来,是送些东西于陆大人的。”
陆县令见外边拉着全是柴堆的牛车。
他笑容满面,道:“哎呀,客气个啥,府衙这啥都有,快起身吧。”
杨里正来到牛车前,取下柴火。
接着,取下五个大桶,露出五个五花大绑的人脑来。
“呜呜......”
除去晕倒的劫匪老大,另四个正呜呜咽咽呼救。
他五人让那可可恶至极的里尹关在鸡鸭舍里整整一夜。
浑身被紧紧捆绑着,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更糟糕的是,鸡鸭居然跳于他们几个上边肆意拉屎,那股难闻的气味和黏腻的感觉让他们难受至极。
腿上的伤一直裸露着,伤口已经结疤,他们害怕自己从此会落下半身不遂的毛病。
陆县令目光如炬,仅仅一眼,便准确无误地辨认出这帮人正是作恶多端的劫匪。
他神色一凛,当即下令升堂,对劫匪进行严审。
他们走上劫匪的路,也是没办法。
各种天灾,收不上粮,没法活着。
为了能保住一条命,他们才不得已选择了过上这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陆县令尚未动用刑法,四人便将自己所在的窝点地址,一五一十地招供了出来。
还透露了去窝点的暗号,窝点中男女老少的数量等详细信息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还有他们成立劫匪窝点后,所犯下的那些恶行,包括每一件坏事的具体情况,都在这四人的口中被详尽地供认清楚了。
陆县令神色一凛,当机立断,即刻差人四处传召人手前来。
因引水除蝗之事,陆县令十分大方地分享给临镇。
因此,他此次去借人,临镇县令都十分爽快就给人了。
四个镇共给了一百个官差,一刘朝劫匪窝点摸去。
这劫匪窝点共有壮汉五十二人,加上别的老弱妇孺。
陆县令为求万无一失,这才征借了上百人前去。
这上百人个个带上武器,装备精良前去,那劫匪窝点都是农民聚集而成,一盘散沙一般。
陆县令前去剿匪,刚到,那些人直接缴械投降,不敢反抗。
陆县令面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杨里尹,有你真是太好了。”
引水,除蝗,剿匪,这么多功绩摆着,他今年的政绩十分有望,来年应该能往上挪一挪了。
东沟村。
午后的阳光炽热而浓烈。
温氏把收到的凉粉籽送给汤楚楚时,汤楚楚道:“大嫂,辛苦你和诸位讲一讲,今年最后收今日这一回凉粉籽了。”
温氏微微颔首,说道:“好嘞,我一会儿就把这事儿告知大伙。他三婶,你停了凉粉买卖,往后可有什么计划呀?”
她跟周边街上的小饭馆茶楼啥的有了稳定的合作,这渠道极稳,往后若卖啥美食,也极为方便。
但,做啥美食,再想想再说。
“他三婶,我今日斗胆说一句颇为唐突的话。”
温氏尴尬道:“若他三婶有何处需要我搭把手的,尽管直言,我自个也希望和他三婶学些挣银子的本事。”
她平日基本是那种得过且过之人,觉得只要听婆母的话平淡过着就是。
可近日,大财到村中学堂念书,十分有积极性,若是汤程羽走了,她希望让大财去街上学堂接着念书。
让大财念书,并非争什么功名,不过是希望他不做个文盲而已。
可念书得有银子,她没办法再让公婆供自家娃儿念书,否则二房肯定不依。
温氏的人品,也处了不少日子,汤楚楚自然也懂。
她极少讲话,干活踏实,这种人,能帮,她自然愿意帮。
汤楚楚道:“这要看大嫂会做啥,厨艺或女红啥的,即便是编竹席啥的,只要比他人做得更优些,都可挣到银子。”
温氏双眸亮起来,道:“女红方面我比较一般,但兰夏却挺不错,明日我喊她将绣品给他三婶看一看。”
二人正讲着话,邻居小鱼儿飞奔而来,高声叫道:“杨三婶,坏了,汤家有许多人前来,巡村队不让进,可人家非得闯进来......”
汤程羽走出堂屋。
他严肃地跟汤楚楚道:“大姐,此事由我处理。”
他抬眼望去,见到汤族长五爷,和自己爷奶,另有汤家别的族亲。
汤家人咄咄逼人,一马当先。
东沟村巡村队分作两列在后边跟着......
汤洼村总共有十多个人来。
汤族长朝前站着,一头如霜的银发在风中微微飘动,那长长的胡须垂落胸前。
“五爷!”
汤楚楚腰肢微屈,双手交叠于身前,作揖行礼。
汤族长有身分地位,并非汤老婆子这种蛮不讲理之人。
他轻抚银须,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羽儿,你自幼便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资,自你三岁起,便深得老先生赏识教授。
你念书多年,汤家举族没少出力,你是咱族的希望,念书一事,并非你说放弃便能放弃的。”
汤族长几句话,犹如重锤一般,重重地敲击在汤程羽心上,让他无言辞可以反驳。
为他念书这事,汤家举族是支援过。
当年,老先生说让家人送他到街上学堂念书,但每月束脩得一两白银。
汤家拿不出银子,是全族一家几枚铜板凑。
他肩负着整个汤家族人的殷切期望与使命。
他辜负了大家对他的一片期望之心......所幸他此时才十六岁,有足够的时间去还大家的恩情。
汤楚楚上前,淡声道:“汤族长这样说,是说跟迁江镇的县令大公子和覃塘镇富商家的大公子说开了吗?”
汤族长懵圈,羽儿念书考秀才,跟千江镇县令大公子和覃塘镇富商妻侄有什么关系?
汤老婆子懂自家宝贝疙瘩因作了弊,让崇文堂除名之事,却没和族人讲,自家宝贝疙瘩因作了弊不得读的书。
只讲是崇文堂不容她的好孙儿,让族长给孙儿寻个念书的学堂。
汤族长同样念过书,虽说不是秀才,在街上却也认识不少人。
迁江镇他同样有人脉,他决定让汤程羽到迁江镇去读,虽那里不能和崇文堂比,但近年来,也可以有些学子能考得上秀才。
“五爷,我让崇文堂除名,是因迁江镇县令大公子跟覃塘镇富商的妻侄诬陷,周边几个街上,已经让对方安排人并代不让我去念书了。”
汤程羽露出一抹哂笑,道:“在学子圈中,我已无好名声可言,如今,要想参加院试,除非认识官学中人,但这条,看样子也是走不通的。”
官学中人,是得朝廷出资贴补生活费的,且可以令得津贴。
这些人除给科考做一切准备工作外,可为童生作保,并在担保书上边签上自己的名字。